第三章 序章:我儿子想看就看（2/2）

可终究，有一点不舍。

若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准备着死，为何要生。

他怀着这个问题十几年，找不到满意的答案。

眼见时间流逝，他内心反倒宁静。

既然无法挽回，那让他余下的生活多姿多彩也不错。

那个他啊……

余弦眸子中，不知何时充满笑意。整个人想得出神，连殿里何时出现一个人都没发现。

尽欢一进来便看到他这副满目含春的模样。传说中笑面无常当真不假，一笑，勾魂。他稀奇地看了两眼，直到余弦收了神色，向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望向他。

尽欢直起倚在门上的身子，咳了声，饶有兴趣道:“白无常，你是被刚刚那个搞传/销的女人洗/脑了吗？笑得那么渗人。”

余弦没有回应，眼睛仍直直盯着他。意思很明显。

而他却好似没有觉悟，走过来，毫不客气地端起桌几上一盏茶，喝了一口。撇到余弦手下那张年历，他动作一顿，道:“你今天要去看你儿子？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余弦下意识挡住，收起那张破旧的年历，睨他一眼说:“我儿子，想看就看。”

“噗——”尽欢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为了避免自己被呛死，放下杯子，坐在软垫上和他调笑道:“你这话说的，你儿子想看就看，那我也不怎么见着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他都成年了。”他单手托腮，语气之间透露着嫌弃。

余弦默然。

近几年，每逢新年第一天，他必会请完半个年假，去现世看望小余弦。起初尽欢想要跟着，被他驳回。可次数多了，地狱界居然谣传出他白无常在外养情人，新年不在地狱过节，目无王法，人鬼乱/伦的言论。无可奈何，为了防止言论往更恶劣的等级扩散，扰乱地狱秩序。他只好带着尽欢去见小余弦，以证自己清白。

彼时见到的他，已经是一个小升初的初中生，个子拔高到他胸口。撤去了红领巾，换上一身宽大的校服。眉清目秀，可见未来英姿飒爽的雏形。

过年回家，他靠在火车上睡觉。夜间车厢内，亮起橘黄色的灯。他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青色，一双尚未长开的吊凤眼。冷风抚动稀碎的刘海，呼吸都是软的。

火车外风景灰暗，随着车的前进不断朝后倒退。余弦领着尽欢，在窗外默默看着小余弦。只是单纯的看着，尽欢就发现余弦对那个孩子的感情不一般。再细细一瞧，两人的面相似乎有些相似。

几乎是脱口而出，尽欢笑着问他，那是不是他生前在人间遗落的儿子。余弦愣了下，缓缓点头。算承认了。

不然能说，那是五十年后的自己吗？

他没察觉，那时尽欢眼中的惊诧。

实在想不到，他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居然会有儿子。

那，他对面那个短头发的男人，是你的情敌吗？

余弦:……

他不想给自己带一顶莫须有的绿帽子，领着尽欢在夜空中消失。沉睡的男孩睫毛微颤，迷糊地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呆了呆。

“妈妈，刚才外面好像有只白色的小鸟。”

…………

“你这样每年请假去也太浪费了吧。”

余弦凤眸微眯，看着尽欢不客气的拿了个苹果开啃，瞧这架势，还准备促膝长谈。不由有些恼怒:“这件事，不用你管。”

尽欢一顿，继而若无其事地嚼着苹果，说:“做个鬼呢，就要学会知足。你身上带着鬼域的气息，又是属阳的，容易把他周围的阴气吸光，以后要是找不着对象，可全都赖你啊。”

……原来以前找不着对象是因为这个吗。

余弦莫名思考了一下，结合埃弗雷特的平行宇宙论，他觉得这有可能并不是他的错。况且都要死了，哪有空去找妹子。

他左手抚了抚年历一角。

尽欢:“诶，你该不会真在想你儿子的终身大事吧。做老爸做到这份上……说出去没人信你是白无常的。”

“哦。”

“哦？我可是在关心你，这几年你请这么多假，地狱上下八卦的可不少。连十殿阎罗也私底下发消息跟我问你的事，我都给你搪塞过去了。”

所以，传言白无常是个吃货，逢年便外出逛夜市，横扫街边摊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吗……

“还有，我怕你那儿子被你的阳气盛到，抓鬼的时候顺便赐给他一点阴息，勾…吸引女人的魅力不成问题。你……”

他还没说完，一条漆黑的锁链哗啦从空中出现，将他捆了个结实。连带嘴上也被贴了一道符咒。

余弦不喜欢他做多余的事，站起身，自上而下冷冷刮了眼他。任他在地上扭做一团，拿起官帽走出大殿。

待百米之外，他才听到殿里传来一声怒气冲天的“白—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