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序章:我儿子想看就看（1/2）

万幸，除了他令人发指的身高，唯一没有变的，是他顽劣的性子。

初时见到尽欢，余弦就知道这不是个善茬。嬉皮笑脸，玩世不恭。只知道傻笑，和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或许其中有大部分是他古板的思想作祟。

也对，任谁活了近七十岁，思想多少会变化。

更何况，在这万恶之源的地狱呢。

阎罗王陛下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自盘古开天辟地，他就存在着。作为统治六道轮回的王，几乎每天不停歇的工作。若非当时天帝分了另外九殿给他，他估计是第一个为工作献身的阎王。日常管理万物死灵，就已经焦头烂额，不仅如此，还得提防其他不知明的因素。

就比如传说中孙悟空大闹地府一事。余弦自从担任白无常，就晓得那不是个传说，而是史实。当年那猴孙将花果山一大批猴子的生死薄撕去，连带着许多普通人的命格也跟着改了。彼时阎王每次上朝，眼底下两片青黑，衬得那张碳脸都白了不少。

给气的。

明朝那会儿，一个姓吴的人不知得了什么奇遇，把这件事写了下来。鬼差一见不得了，立马将那本开了头的传记呈给阎王，阎王陛下面无表情地看完，在瑟瑟发抖的鬼差面前，一张一张把书撕掉。并且冷笑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结果姓吴的书都写完了，还让他在世上快活了几年。

终于等到他阳寿将近，下地狱来转世轮回。他这样的人本不该下地狱，仅仅走个过场。活着的时候也没做下什么滔天大罪，审判完就应该放行，让他投胎去的。

可阎王不许。

他活着没法找他算账，他死了，处处想着怎么恶心他。彼时阎王翻着他的生死簿，试图从中找出一条令他不爽，可以拿来做文章的罪行，可翻了两遍，反倒证明这人身正清廉。除却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比如七岁捅了一个蚂蚁窝，九岁为生活所迫，偷了别人一只瓜。四十二岁醉酒，被同伙唬进青楼摸了一个女人的屁股。真要说出来，阎王都觉得不好意思。

再看底下跪的笔直的耄耋老人，未来四大名著作者之一。和他的作品，即将名传千古，流芳百世的一代文豪。

阎王计从中来。

竟要姓吴的拿着自己写的东西，一字一句念给他听。要求是富有情感，将书的灵魂和色彩描绘出来，最好再配上一些代表性的动作，能令人身临其境。

吴某一句:折煞老夫……

阎王仿佛体验到了复仇的酸爽。

这样的小插曲是极少的，至少余弦五十年来没有见到过。而论起古板，阎王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世上的面貌焕然一新。几十年间，变成了一个陌生的时代。以往一封万里传书，现今只需一通电话，一条消息。牵了网线，便可看尽天下新闻。人只需在家中，朝手机上随便点点，就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从千里之外，包装的完好的送到家门口。

进是进步了，可看到更多的，是大部分人的颓废。拥有好的环境，却养出一群无趣的人。对于阎王来说，这无异于给自己减少了很多乐趣。平日里工作繁忙，他就瞅着有几个有学识的人，能给地狱增添一点色彩。心情好了，封个官当当。

结果……这批人除了学问，什么都会。

另外，还让阎王不满的，就是那街上赤胳膊裸腿的男男女女，极为不知廉耻。优美的身型线条，被他看作畸形扭曲的原始猿猴。每当从现世镜里望见，他那双铜陵大眼都会眯起一丝，眉头紧皱，俨然一副成何体统的神色。

堂堂中原，礼仪之邦，眨眼竟是昨日。

世上如何，阎王不管。地狱之下的鬼差，他不允许穿着暴露。并且全是清一色的汉服。阎王对过去的怀念，也仅靠着这些支撑。

他的古板并不是无厘头的古板，对于某些事上，倒比较宽容。在经过现代人士余弦提议后，地狱终于拉起了网线。尽管传信这种事，他们只需要动下手指便能解决，拿来安抚死去的灵魂倒是个不错的想法。并且很快，手机和网络这种东西在地狱风靡盛行，促进了一大批经济开发。

当时阎王拿到第一只夏普302，复杂的神情溢于言表。抬首远远望向卡在殿内石壁上的电线，和底下叫猫非猫的铁盒，幽幽叹出一口气。

末神时代。

一个神，闻之哀伤的时代。

终是来了…………

无常司。

余弦和尽欢任务归来，各自回到寝殿。

窗外血红的彼岸花簇拥而立，没有花香。余弦看了会儿，自觉无趣，摘下头顶的官帽放在一旁，从桌几的砚台下抽出一张年历。上面用朱砂画满了标记。

白皙的指尖在标记上划动，从十八年到十九年，最后停在了二零年。余弦静静地凝着那个数字，抿了抿唇。

再过几个月，就是他的忌日了。

五十年前的那天，自己穿越到了这里。这一次，是否那个他也会以同样的方式穿越？

余弦记不起他是怎么死的，或许时间太久，遗忘了。又或许死亡的回忆给他造成恐惧，潜意识里自己忘掉的。

左右不过意外吧。

他抬首，望向窗外的彼岸花。

他曾和阎王商议过，能否替那个人改了生死簿。可生死簿哪里可以随意改动，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人生下来，必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何必贪求那几年。

余弦明白，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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