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序章:孟婆汤咸的(1/2)
这小子。
刚来的时候还会叫老师,现在老师都不叫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雪白的纱帽带上。长袖落地,彼岸花和远方残阳,送着他的影子出了无常司。
地狱的景色多由红黑组成,红的是血河,黑的是峭壁。地狱只开一种花,曼珠沙华,也叫彼岸花。这血河便是彼岸花汇成的。它用死人血浇灌,吸取酸性土壤,长相妖艳。花丛不见生灵,只有枯骨蝶,和其花根下的骨枯。
刚下地狱,或许有心情欣赏这副美景。但时间久了,红色带来的全是抑郁,暴力,血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这是万间地狱。
一个恶鬼聚集的地方。
偶尔想念清新的绿色,他会借着工作,去人间勾魂。如果那个魂魄冤死,但凡有点戾气能跑的,他还可以多逗留几天。可惜人一死,纸钱漫飞,锣鼓喧天。厉鬼又不能跑太远,他们只能被迫跟在丧队后面,听流氓乐器奏的丧乐。
那一瞬间,余弦觉得地狱真的很美好。
三个月后,他是否也要亲身经历这样的场景呢?
远处橙红的夕阳散发着光,阴冷的,感觉不到温度。黄泉路,那首悠远的歌不绝如缕。余弦眺望过去,望不见唱歌人的影子。只有几个稻草人立在那里,披着破旧的布料,随风飘曳。
他想,他需要一个西方的葬礼。
黄泉路的路很长。余弦孤身一人,走了很久。花间浑浑噩噩的野鬼,迷茫仰头望着虚空,既找不到方向,也走不出尽头。
黄泉路上莫回头,因为回头,你会看见不想看到的一切。若在其中迷失自我,就会沦落到和这些孤魂野鬼一样。
而无常,自然看不到那些幻境。
回首,仍旧是一条空荡荡的路。
没有重量的灵魂,在这条路上,留不下任何痕迹。
然而,在回头的一瞬间,究竟是幻境给自己不想看见的画面,还是自己不愿面对的现实?难道不是已经昭然若揭了吗?
余弦未做多想。
走过黄泉路,就到阎王殿了。
恢宏的黑色宫殿矗立着,四周围绕凛冽气势。野鬼幽灵不敢靠近半步。
余弦停下步伐,朝那个地方毕恭毕敬地作了一揖。抬首,冷风吹拂,撩起耳边垂下的白丝绸带。他敛眸张了张嘴,说了些什么。静默片刻,却迟迟得不到回应。最终,他抿着唇,深深向着宫殿鞠了一躬。
待转身走了两步,他身形骤然一顿。一道阴风从背后袭来,冷冷地扑在脊梁上。怔了怔,缓缓回首。他眸中倒影着那座威武的宫殿,勾起嘴角,悄然露出一丝微笑。
生死判官,阎罗王爷啊……
…………
奈何桥。
桥上排队的亡灵所剩无几,今天的工作也该到点。孟婆一碗接着一碗的给他们盛汤,锅内的汤已经见了底,要她躬下身去,才能捞得到。
有人鬼精得很,眼尖嘴斜,试图在她盛汤的空档偷摸溜进去,想不喝汤直接投胎转世。可惜就差几步的距离,一根汤勺精准的砸向他的脑袋,然后被两个鬼差眼冒金星的拉回来,老老实实喝汤。要再不老实,那就强行用灌的。
孟婆汤灌多了有个坏处,转世容易得小儿痴呆,所以没人敢做小动作。一碗孟婆汤必须要喝完,如果想要含在嘴里,找个机会偷偷吐掉,那是不可能的。灵魂通透的很,汤流到哪里一看便知道。
孟婆做了这么多年掌勺,遇到一个最贼的,是个大魔术师。几秒之内,不仅把她汤变没了,还不知道从魂体哪个地儿摸出来一只玫瑰花。她当时面无表情,阴沉沉地端出第二锅汤,没想到那沙雕玩意儿笑眯眯地把第二锅也变没了。
欠揍,找抽,小儿痴呆警告。
孟婆当年和鬼差们灌了他整整一锅,并且后来用的锅换成了大黑锅,用铁器焊死在地上的那种。那一届的灵魂被吓得一个个瑟瑟发抖,哪还敢造次。
给她省了不少心。
只是,后来就难得遇见这么有趣的事了。
孟婆递出最后一碗,盯着一个小姑娘的魂魄喝了下去,目送她投完胎。随后老神在在的拿过椅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一屁股坐在靠椅上。椅子是二八年的姥爷椅,一坐就咔嗞咔嗞的响。孟婆早习惯了,将毛巾放回原处,靠着椅子,眯眼独自享受短暂的闲适。
然而没两秒,她睁开眼,扭头看向奈何桥上。
不知何时,桥上站了一个人。
那人白袍冷面,头戴高高的官帽,上书一见生财。
原来竟是白无常。
孟婆放下心来,再看他。
发带乖顺的垂在脸庞,无常眼帘下垂,一手随意搭在桥梁,沉默地看着桥底下湍流的忘川河水。不得不说,白无常的侧颜绝世不可方物,鼻梁高挺,棱骨分明,是大多数年轻少女的梦中情人之典范。就算站在那里,浑身高洁风度一分不减。
似乎察觉到孟婆在看他,余弦凤眸稍稍一抬,两人便对上了视线。孟婆并未回避,躺在姥爷椅上睨他,眼皮子耷拉着,眼珠泛黄绿色,不知看不看得清。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皆没有说话。
恰时一阵铃声响起:“确认过眼神,遇上对的人~”
余弦:……
孟婆:……
孟婆无甚表情,等音乐响上几秒,淡定地从怀里摸出一只OPPO手机,在屏幕上滑了一下,贴在耳边,抄着一口东北话道:“干哈。”
“昂,知道啦。”
“那小妮子不是不喝孟婆汤嘛,都来了几回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