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序章:求心理阴影面积（1/2）

三十年，这是他笑得最真诚的一次。

周围胆大、还没逃散去的鬼魂见了，背脊发凉，纷纷颤栗着魂魄。在他们的常识里，无常一笑，是要索魂夺命的。

手术室红灯闪烁，转而跳成养眼的绿光。

随着哇——的一声哭腔，那个生命终于诞下。

室外，站在门前的男人卸下肩膀，松了一口气。余弦在他身旁静静地飘着，侧目看了他一眼。这个在自己眼中强大无比的男人，居然眼眶含泪，激动哭了。

“我当爸爸了，我当爸爸了。”男人含糊地重复着，衣袖往脸上一抹，狠狠擦掉泪水，袖子上湿了一大片。

“嗯。”余弦抿唇回应。

虽然，他听不到。

接下来几天，他一直在医院徘徊。花尽了一年的年假，替那个小生命铲除周围的鬼祟。无论藏匿已久的邪灵，还是刚死去的幽魂，都没逃过他的锁链。被他牢牢锁在魂盒内，等待阎王的处置。

他以前倒没觉得，自己身边的“东西”那么多。不过客观来讲，是真的不多，医院寥寥几个小鬼还不如穷乡僻野的野鬼和怨鬼来的多，能力也弱得可怜。只可惜他们在这种时候碰上了白无常，恨不得连一只蚊子的魂魄也勾了去。

几天时间，小余弦皱巴巴的皮肤逐渐圆润，眼睛慢慢的可以在白天睁开了。不知道抱有什么心思，只要感觉小余弦眼皮子一动，余弦就立马从十里之外穿梭而来。直到看到那细软的睫毛颤抖着，露出底下黑曜般的瞳子，他内心就如蜜般甘甜。

有一次在他面前现身，小余弦还拿两只小手朝他挥舞，那双星星一样的眼睛所望之处，竟是他的位置。余弦讶异片刻，想到一则传闻，说两三岁的孩子灵台清净，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幸而刚出生的孩子是没有认知的，他想了会儿便也释然。

甚至变本加厉，时不时出现在小余弦面前，拿从各地找来的小玩意儿，逗弄他。

好在那时监控并不普及。不然从屏幕上看到一个孩子躺在熟睡的母亲旁边，小手在空中手舞足蹈，朝着虚空呵呵直笑，仿佛有人在和他玩闹一样，该是何等惊悚。

然而，这样的娱乐并没有持续多久。

有一天，余弦猛地撞到祖母给他喂饭的场景。

彼时他正揣着一只幼猫的灵魂，准备扔给小余弦当守护灵。方走到门前，从病房里传出这样一句:

“哎呀！妈，你怎么给弦弦喂饭啊，他才刚生下来几天，还不能吃饭！”

余弦穿过墙壁，瞧见上辈子的妈抢过她婆婆手中的碗，因为气急，又正值产后护理期，脸色十分苍白。这一气，更显病态。

来病房里看望外甥的祖母不以为然，一手搂着怀里的孙子，白眼道:“这有什么，孩子他爸生下来也是这么养的，还能把他给养坏了不成。这娃儿啊，就是要刚生下来开始锻炼，天天喝奶不吃饭会长不胖的。我们要一个胖嘟嘟的孙子诶，是吧～”

她低头搂着小余弦，笑出了鱼尾纹。老妈看不过去，用力将碗砸在病床柜台上，掐腰嗔道:“你这么养不行，你听人家医生怎么说的，谁家孩子刚生下来喂饭的，他那么小能消化吗？！而且你还用嘴喂，你知不知道嘴里有多少细菌！”

余弦:“……”

卧—槽？

“我今天早上才刷过牙，哪里有那么多细菌，孩子他爸都是我给养大的，怎么到我孙儿就不行了呢。诶，我说，你们对老人家我也太有成见了吧？”

“哪叫有成见，我现在对你意见很大，这孩子不用你养。我们自己在外面能带着，就算带不着也会给我妈！”

“你妈是比我能带吗？她们穷乡僻壤的，哪有我们这里舒服。你什么啊，是觉得你乡下带出来的比城里的娃干净吗？你妈以前怎么带你的你问过没，就在这里瞎胡扯。”

“我妈怎么带我要你管，就你儿子挣那几个臭钱，还真把自己当城里人了？咦——想想你儿子怎么被你养大的我就恶心。你以后别碰我儿子啊我跟你讲。”

小余弦被她硬生生从祖母怀里抢了过来，嘴上还泛着可疑油腻的水光。这画面太过刺激，余弦一看到腐尸都不觉得恶心的鬼，直愣愣地看了三秒，然后捂住嘴，落荒而逃。

这件事，成功让余弦的假期提前结束。

待回到无常司，他整个人泛着阴郁的气场，脸上明晃晃写着生人勿进四字。尽欢问他去哪，他也闭口不谈。甚至狐疑来自九十年代的尽欢，是否也是被这么拉扯大的，眼神数次粘在那张红彤彤的唇上。

可以说，祖母给他的阴影很大……

那些时日，余弦有想过去看望现世的自己。不过一想起某些不可描述的辛酸往事，便歇下了心思。

一晃，竟是二十年。

新中国建国以来，人民的生活质量逐步提高，活人死亡的几率也在减小。自然，做坏事的人少了，下地狱的恶鬼也不多见。无常司从忙碌得看不见人影，到偶尔可有可无的清闲，就连无常，亦不得不感叹世道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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