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爱情（2/2）

皇帝被我突然的举动吓到了，闻言细语的宽慰却仍旧不管用，最后看着我蹦下来拽着黎昭之躲到他身后。

“姐姐？哪个姐姐？”皇帝皱起眉头站起身来看我。

这时听闻我醒来的奢夫人也是风风火火地奔着梨月阁来，一进门本来还有些克制，但一听到我这么喊，她当即就扑上来掐住了我的脖子，声声喊着野丫头，贱丫头，还黎悦的命之类的话。我任由她掐着，眸中带泪，满是恐慌。

这是一个鲜活的奢夫人，与我想象中的她的本来面目相差无几。我知道，她突然情绪化这么严重，失去理智如此的原因，是我打乱了她想用黎悦得到大封支持的计划。大封——这个时空里公认最为强盛的国家，黎国这样一个弹丸小国，黎悦能嫁过去做王妃已经是黎国的好命，更不用提她能为黎晖英带来的助力；而现在，她不仅失去了女儿，更失去了大封的助力，倒是想不发疯也难。

皇帝盛怒，一脚踹开了奢夫人，接住要倒下去的我。一时满宫的人跪下来，太子跌跌撞撞去扶他的母妃，磕头认错。

“父皇息怒，母妃是因为妹妹才会神志不清，求父皇念在悦儿平日的乖巧上饶过母妃。”

听到黎悦，到底是亲女儿，皇帝难免也悲伤一二，眼尖的我适时噙着泪，抓着他也喊母妃。其实我并没有想得到什么效果，只不过也想着卖惨博取一二同情，但我对自己的演技还是有清晰的认知。

但皇帝听到之后却愣了一下，似乎沉默着恍惚了一阵，再清明过来后，竟然当即废了奢夫人的“夫人”尊位，连降两级为“良人”，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有着年轻俊容，鬓角却已经有玉丝白发的帝王，那双看着我的眼睛里似乎慢慢幻化着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女子站在梨花树下，笑望着手里抱着的婴孩。

我猛然一怔，所有柔弱可怜的情绪戛然而止，换上了些微鄙夷的目光几乎是在审视眼前这个人，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也许，野心里的爱情有一两分真意也未可知？

“怎么，陛下，你就这么宠爱那个女人？你就这么护着眼前这个野种？你忘了……”奢夫人捂着被踹伤的腰无声地笑着。

没等她说完，我就感觉手上一轻，电光火石间，皇帝冲过去又是一脚，这次似乎带着更深的怒意，若不是太子扑过去护着，奢夫人怕是让皇帝生生踩去半条命，众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我攥着旻王的衣角，冷眼看着这场面，丝毫没注意旁边正探究瞧着我的旻王。

“你别以为朕不会杀你，朕能留你十年，自然也能说杀就杀了！”皇帝睁着浑圆的眼睛，指着奢夫人，态度是我从未见过的冷漠。

“十年，十年啊~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让你记了十年不够，让你搭上一个糟糠之妻不够，你现在还要搭上自己的亲生女儿，黎悦才是你亲生的，她才是！”奢夫人抱着黎晖英的手坐起来，血泪模糊，几乎是歇斯底里。

皇帝仰头闭眼，再睁开眼时满宫搜寻，终于在靠近门口跪着的的近士腰侧瞧见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他三步并一步拨开跪在地上的人，冲过去拔出那人腰上的剑，回过身来就架在了奢夫人脖子上。吓得满宫的人忘记了求陛下开恩息怒，只有太子生生握住了那剑，惊魂甫定。

皇帝猩红了双眼，拨开了剑，在众人有一丝喘气之际，他却将剑抵在了黎晖英脖子上，满殿哗然，近些的小官才回过神来似的求陛下三思。

皇帝斜睨着奢夫人，瞳孔镀上一层霜雪似的冷漠，不带半分怜惜地看着黎晖英，仿若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冷血：“你若还是不知好歹，就让他这太子也一并陪着你下地狱！”

口含献血的奢夫人冷笑不止，一旁跪着的黎晖英脸色也越发苍白，旁边的奴仆小官更是脸色惨白，一张张脸憋得通红。这时候，门口小官小心翼翼来传刻宣的王爷来探望公主，皇帝皱了一下眉头，本就盯着黎晖英的眼眸又多了些讽意，从鼻腔挤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冷哼，才扔了手中的剑，整理了一下衣袍，拂手走出了梨月阁。宫人们也扶着奢夫人往外走，太子自然也跟着出去，不过临别时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良久，才收回了阴深深的目光。

我不知松开了谁的衣角，往床边走去坐下来一言不发。

我并没有想这么就斗倒奢良人，毕竟她不是我的首要目标，但不想黎悦生生冒出来，以自己惨烈的结局被迫帮了我一个忙，眼下奢良人的狠意怕是不遮不掩了，发起疯来的人是没有章法的，局面似乎有些棘手。

方才皇帝眼里分明有冷讽，为什么听到刻宣的人来，皇帝的第一反应是看黎晖英呢？再者，黎悦已经死了，黎暮雪一早被废了，按理说黎国对外已经没了公主，又何来探望一说？

最重要的是，大火来得也蹊跷，虽然天气确实干燥，但以我现在得宠程度，怎么会没有一星半点儿踪迹让火势蔓延如此糟糕？

奢良人么？不会，若是她的人，该是认识黎悦的，不会让黎悦搭进来。但若不是她，以我如今这样的势头，又有谁犯得着这样大费周章？难道是……

眉头深锁，抬眸起来却倒抽了一口凉气，脑子里刚跳出来的这个人，此时正靠在椅子边一眨不眨地打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