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爱情（1/2）

察觉到有人盯着他，窗前身着深竹月色衣袍的人回过身，撞上我的目光，眼里一瞬间的失神恰好溜进我眼底。

“本王去叫父皇来看你。”他收回目光，冷漠着转身就走了。

不久，众人搀扶下，皇帝迈进来走到我跟前坐下，刚而立之年的他已经有了花白的头发。

“慕雪，你醒啦？”他极其温柔地唤我，小心翼翼地握着我的手。

我深深凝望着他，仿佛是看见一个无底的深渊，太黑，太让人恶心。良久，我才无奈地笑了笑。

皇父，父皇，太子妃……

原来如此。

黎宫有一桩丑事不为人知。

皇帝尚还是皇子的时候，他带着捷报从□□之地回来，打御花园经过，看见了素未谋面的皇嫂沈念雪。沈念雪温婉如玉，抬手回眸叫他一见钟情。原本该是有缘无份无疾而终的爱情，但年轻的王爷却为了她弑兄夺位，为了她抛弃了自己的结发妻子，甚至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不顾朝臣的反对，不顾世人的眼光，甚至以及其强势的手段血腥镇压，最终如愿将自己的皇嫂娶了过来，并封为雪夫人。他将她囚在梨春殿，哪怕她恨透了他，他却心甘情愿地只是日夜瞧着便觉得心满意足。他给黎夙取字“昭之”，给他的侄女——沈念雪和他皇兄的孩子取名“黎慕雪”。

慕雪慕雪，思慕念雪；昭之昭之，广而告之。

雪夫人死在某一年冬天雪夜，在暮雪记忆里，黎昭之告诉她是皇帝亲手杀了她母妃，所以年幼的暮雪捅过皇帝一刀，那也是为什么皇帝十年之久放任她不管不顾，除了她粗野蛮横，还因为她一心一意要杀他。

我瞧着鬓边白发，看来却是那样讽刺。我从不相信世上有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都是见色起意，最令我恶心的，是人心，是人心将这桩丑事归因在了一个女人身上。纵然沈念雪有妲己之资，足叫人神魂颠倒，但他若心中没有妄念，何至于抛妻弃子；他若真心心念念喜欢沈念雪，又为何要亲手了解她的性命。翻来覆去，不过是这位征战英勇、年少轻狂的王爷借着沈念雪这个幌子，将他的野心暴露得坦荡，又立了个痴情种的人设而已。

就像即使没有萨拉热窝事件，一战依旧会爆发，只是时间的问题。世间万般，外因种种，说到底不过是人心不足罢了。

耳边絮絮叨叨是皇帝在说话，我再没听进去一句，只是看着站在旁边云淡风轻一脸无所谓样的黎昭之。我不经意想，他该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我如今又恢复了盛宠呢？脑海里闪过他暮雪幼时的片段，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个有情绪的小少年，如今却也换了模样。

我凝望着他，胸腔之内，全是暮雪因他而奋不顾身的嗡鸣声，暮雪拼了性命也要守护的那个人是他吧，她一定希望他一生都好好的吧，所以最后到死，她也都全心全意念着他呢。

可是，暮雪承受的这一切又何尝没有他添瓦助力。

我不是黎暮雪，我没有必要守护他。

心脏不由一阵刺痛，感觉肺叶狠狠收缩在一起让我呼吸不得，脑子里又开始出现暮雪向我爬来的画面，她固执地求我帮帮她，求我守护他。

“慕雪？”皇帝看出我的不寻常，一把握住我的肩膀唤医师，我挣开他的手摇头。

“没事，皇父，暮雪没事。”我抬起头，看着旁边风轻云淡的人。

皇帝顿了一下，深深看了我一眼：“慕雪可是想起了什么？”

我往后靠去，隔开两人的距离，轻轻笑着，却没看他：“皇父可是希望暮雪想起什么？”

空气中一时静默，然后是皇帝极为轻的笑声，他转过头看着他身旁的旻王，顿了顿，说：“昭之，还不上前来看看慕雪。”

旻王抬起头打量了我一眼，勾了勾嘴角：“想来还是皇兄上前去比较好，孩儿不敢僭越。”

皇帝转动了眼珠，看着同样站在身旁一脸铁青的太子黎晖英。三人正是沉默愣神，我忙慌扯着被子直往里缩，嘀咕念着，不要杀我，姐姐不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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