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该做之事（1/2）

“主人，你留这孩子下来是不是看他的眼睛长的和小姐有几分像？”夜间，昏暗潮湿的山洞里，闪着一粒烛火，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投到洞壁上成了黑乎乎一团。

“胡说什么！难道说当年我让你杀了那个孩子，你没有杀？！”柳絮南质问道。

龙霸天神色紧张，站直身子朗声道:“我粉身碎骨夺命连环刀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主人有令，我又如何不从！”

柳絮南背靠着岩壁，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人都死了二十多年，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奇怪主人你怎么会让他留下来，如果不是看他和小姐有几分相像，我真想不出来还是因为什么。”龙霸天嗫嗫嚅嚅地说道。

“这小子得罪了我，我得折磨他几天。”柳絮南说罢，合上松垮的眼皮，说梦话似的，继续道:“你去看看那小子去哪了，看住他，别让他逃了。”

龙霸天领命而去。

这边二人说话时，龙九九只是站在离二人有几步远的地方坐着望向洞口，不吵也不闹。龙霸天一走，他也立即跟着走了出去。

龙霸天走到洞口，只见容与跪在地上，仰面望着那轮圆亮，皎洁的月光像是洒在石像上一般，在人身上也闪闪发着光。

龙霸天觉得此时自己不应该去打扰容与，便给龙九九下了一个任务，就是看住容与，龙九九郑重地点头答应下来，随即在洞口外坐下来，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容与。

夜深过后，山间小虫的各种窸窸窣窣的响动都消停下来，龙九九到时辰就会睡着，这会儿已经靠在洞口睡得正香。龙霸天给龙九九盖上一层薄毯，抬起头，惊奇地发现容与竟还是跪着。

“节哀顺变吧小兄弟，你爹娘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么消沉下去。”龙霸天走过去轻声说道。

容与两颊上的泪水早已被风吹干，空余下泪痕，忍着心痛抽了一口凉气，心随着呼吸一起颤抖得厉害，容与低下头无声地抽了一口凉气。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什么是绝望，此情此景竟是如此相似，那日音歌对月下跪又是为了什么呢？大概就是这么绝望吧，只有凭着一点寄托，勉强为心灵寻得一丝安慰。

“小兄弟，你今年多大了？”龙霸天蹲下身子，舒展眉目，努力让自己看着不那么凶恶，可惜效果不尽人意，他越是刻意，表情越显得古怪。

容与用袖子抹了把脸，以看一种奇怪生物的表情看向龙霸天。

“你不是你爹娘亲生的吧？”龙霸天继续问。

容与锁住眉头，表情越发显得疑惑，看着龙霸天期待的眼神，容与只是摇了摇头，随后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是还是不是？”龙霸天紧追不放。

“是。”容与道。

“不是亲生的吗？”龙霸天语气里带着几丝欣喜。

“是亲生的，不然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容与冷然回道。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询问自己这些问题，亲生不亲生又怎样，容与就认他们为父母了，那便是亲的。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容与只恨自己没有尽到人子的孝道，又怎会再跟别人说什么不是亲生父母的话。

“这样啊，”龙霸天的带着几分惋惜，“那你知不知道你们村有没有哪户人家在二十多年前捡到了一个孩子吗？”

容与无力地摇摇头，将自己不想说话的态度表现得很明显了，龙霸天只好闭嘴。

“多久了？”龙霸天刚站起身，容与突然开口。

龙霸天愣了愣，不知容与问的是什么，犹豫着没有回答，容与接着补充说道:“我爹娘走了多久？”

“有半个月了。”龙霸天道。

“半个月吗？”六月的深夜，容与竟呼出一口凉气，眸上跟着都蒙了一层雾。

“你爹娘都是好人，要不是我们连累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惨遭毒手。”龙霸天居高临下注意着容与的表情，见人没什么反应，龙霸天继续道:“人被烧没了，我们只能捧了些灰回来给二人安了个坟，明日你去看看吧。”

“多谢。”

听到容与嘴里对自己还能说出谢字，龙霸天很是吃惊，杀父杀母之仇也能如此轻易就能化解吗？龙霸天并不在意容与对自己有多大仇恨，容与恨意越强，他的目的越是达到了，可看眼前这人不瘟不火的样子，龙霸天心里竟觉得很不是滋味。

“去休息吧，你要做的事还有很多。”龙霸天道。

“是啊，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容与俊秀的脸上投降一片阴影，苍白的脸色在冷月之下显得尤为森然可怖，话音刚落，容与应声倒地，人仰面就躺在了地上。

“这么快就睡着了？”龙霸天摇头看着容与，之所以能判断容与是因为过度劳累睡着而不是晕过去了，还是因为容与的呼吸平缓。龙霸天之前替容与把过脉，也找不到有什么问题，至于人为什么无缘无故昏迷了三天，龙霸天也弄不明白，所以这次不用把脉，他就能直接判定容与这是睡过去了。

毕竟也是个可怜孩子，相貌如此堂堂，父母都不知道该怎么疼爱好，也不知怎么得罪了朝中权贵，惨遭这样的陷害。龙霸天外表虽粗糙，但是铁汉也有柔情的一面，一想到这些，心里不免有些惋惜。

翌日清晨，容与很自然地就醒过来了，不过，他醒过来之后，却发现自己不但安然躺在山洞里的草席上，身上还盖了毯子。

容与起身，在山洞里没有找到人影，走到山洞外，发现人高马大的龙霸天正蹲在一个由几块石头搭的简易小灶前拿着木棍在搅拌着什么，只见冒气，完全闻不到有什么符合食物的味道。

柳絮南从洞内坐到洞外，酒葫芦里的酒好像永远喝不完，这会儿又靠着树坐在大石块上悠闲地喝着酒，白发苍苍，随风凌乱，真是好不凄凉。

容与又将视线投到了远处正在捡柴的龙九九身上，少年不识愁滋味，每日的生活都那么简单，容与有一股说不出的羡慕。

“主人，可以来吃了。”龙霸□□柳絮南的方向喊道。

柳絮南闻声而起，走过去双手接过龙霸天盛好野菜的碗，破了口的碗，随手用树枝削的筷子，柳絮南极其珍重地拿在手里，没有半句怨言。

“人活到这一把年纪了，本该享受儿孙绕膝承欢之乐，安度晚年的，你又何必固执。往后不如找一处安定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奔波了这大半辈子，吃点好的，享享福，不好吗？”容与靠着洞口，双手搭在膝盖上，自己失了父母，更是见不得老人家受这些苦，见眼前之景实在太过凄惨，容与忍不住道，他说话的语气虽然淡漠，可是句句出自真心。

柳絮南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容与这么说竟一下子揪住了顽固老头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柳絮南顿住夹菜的动作，闷声不语，但是龙霸天却看到他这位主人的下唇竟然在颤抖。

“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供你下半辈子，让你享享福，可惜永远都不可能了。”容与道。

“你要真有这么好心，又为什么不可能？”龙霸天知道柳絮南此刻应该说不出话，便替柳絮南问了出来。

“我不是还要替我爹娘报仇嘛，哪里还有机会再见。”容与一只手撑着额头放在膝盖上，姿势甚是懒散。

龙霸天回过头，再没有说话。

容与不忍心抢他们的“美味”，早饭只是吃了几

个野果，心情跌入低谷的人肚子里积满了怨气，哪还有什么食欲，容与为了自己还有命支撑到去办他该办的事，只能硬生生吞下去。

吃罢早饭，容与便请求龙霸天带他去见他们给爹娘安的坟墓。四人往山上爬了一段路，眼前突显一片桃林。六月桃树成荫，既没有粉嫩的花瓣，也没有累累硕果，要不是有一大片，很是显眼，谁还能注意到这长满绿叶，毫无特色的树就是桃树。

桃树与桃树之间的间隙很大，人走到其间不用刻意弯腰躲避树枝，往里走了一会儿，一个坟堆便赫然出现在眼前。

桃林里埋死人，怎么听都觉得渗人，更别提是看到。阳春三月，有人挎着篮子，闲庭信步赏着春色，忽遇一桃林，兴致勃勃入林一探，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坟堆，你说吓人不吓人？

不管别人怎么看，柳絮南是不觉得奇怪的，他很自然地将带来的野果放在墓碑前，人跟着也坐了下来。

坟上没有杂草，周围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坟前也有野果，立的也是石头砌的墓碑，住在这里的人于柳絮南而言应该很重要吧，容与心想着。

容与站在坟前看了一眼，只见墓碑上刻有“柳青隐之墓”这几个字，容与有些奇怪怎么没有留下立碑人的名字。不过，即便上面没有点明死者与生者的关系，但是容与也凭着记忆也想起了这位逝者的身份。

柳青隐，是柳絮南唯一的女儿，是苏道明最宠爱的妻子，是刘境幽刘先生最思慕难忘的女子。

不管如何，都该表示一下对逝者的尊敬，容与没有多问什么，恭敬地站在碑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清风习习，桃树林里翻起一层绿浪，几片叶子像轻抚着人一样，从树梢顺着容与的身侧滑落。

“你爹娘在这。”龙霸天有些担心容与是不是不识字，错认了这就是他爹娘的坟墓，于是提醒了一下。

礼毕过后，容与起身朝龙霸天站着的方向走去。因为只是捧了些也不知道有没有骨灰的灰土回来，这边的两个坟堆显得比较小，就像平地里凸起来的一堆不起眼的障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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