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年前年后（2/2）
灵王将帘子放下，心底冒出的丝丝凉意尤比寒冬腊月还要彻骨，冻得灵王的牙关失去了活动功能似的张开着。
“我知道了，通知齐知唤，让他立即去抓何家那几个逆贼。记住，切忌不要有太大响动。”
“是。”人影随即遁入黑暗之中。
灵王回府之后，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思前想后，想不出究竟是指使何家父子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举动，目的为何，似乎也不应当只是那么简单。
腊月二十八之后不用上朝，举国共庆佳节，但是事情没弄明白，这个年于灵王来说坚持就是煎熬。
大年初二，新年第一个早朝。话说新年新气象，正和殿内上下擦拭如新，一片辉煌。群臣身着崭新的红色朝服，精神奕奕，一齐行了跪拜礼。
当然，这一群人当中有两人除外，一个是灵王，另一个则是苏道明。这二人同排而立，中间隔了一个岳王，但是神情却是出奇地一致阴沉。灵王从去年年后到新年的年前就一直处于低沉之中，所为自然还是二十八那夜。思索了这么久，又暗中观察了苏道明这么久，灵王可以确定苏道明在那晚确实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谋逆的举动，正因为苏道明撇得一干二净，灵王也才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而他人眼中一向不把谁放在眼里的苏道明也听到了外面是如何传自己气数已尽的，为了迎合他人期望，他故作颓态，收敛锋芒，以告明自己确实气数没有多少了。
新的一年，宣帝并没有因为任何一句祝福而得益多少，他病态依旧，惫怠地坐在龙椅上，按照俗礼，新年开头得对新年许下期愿，宣帝漫不经心随便说了几句，随即才步入正题。
宣帝先是环视了一圈，呼完一口气道:“朝中许多职位还是替补，尚未确定，灵王拟的名单朕已经细细看过，对每一个人的根底都有了解，多多少少谁都有些劣迹。朕知道，生而为人，孰能无过，所以经过再三斟酌，留了几个，至于还未确定的，就暂且由低一级的官员顶替，今年朝中有殿试，到时朕想再起用新人，诸爱卿觉得如何？”
“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新人经验不足，有些职位重的还需任用经验丰富的老臣才是。灵王见识过人，所推举的人定也有过人之处，有些不足乃人之常情，陛下还请三思。”不用于其他人只是低头用眼神表达惊异，御史大夫曹见庸全力支持灵王，眼见着灵王大事将成，心里不愿再生变故，便直接站出来替灵王说话。
“依你之见是让朕全部起用灵王所拟名
单上的人了？曹爱卿莫非事先已经知道名单上有什么人，所以才会对灵王如此有信心？”宣帝觑着眼睛将视线从灵王脸上扫向曹见庸。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凭着对灵王行事作风的了解，所以才会这么说。”灵王所拟名单中有不少人是曹见庸举荐的，宣帝一针见血，居然戳到了曹见庸的关键软肋，曹见庸心头一虚，将头微微低下，以掩神色的不自在。
“此事朕意已决，只是跟你们说一声，无需多言。”宣帝也只是客套性地问问他们的意见，谁知真的有人站出来反对，宣帝无意再多说，态度坚决地否定了他们的反对意见。
“边境现无将领，实是一大隐患，诸爱卿以为谁能接替何将军接任？”宣帝道。
诸臣以为宣帝心里已有人选，这么问也不过是像之前一样客套一下，不过宣帝也确实这是客套一下，见无人回答，他继续道:“李巩李将军如何？”
“微臣以为恐怕不妥，李将军只守过皇城，哪里能担此大任！”太尉赵敦又上前一步道。
“丞相觉得如何？”宣帝将问题直接抛给苏道明。
朝中谁都知道李巩私底下和苏道明走得近，若是让李巩去守了边境，无疑不是把吴国的一条命脉送给了苏道明。
苏道明似乎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收起过去那副傲态，带着几分谦逊道:“臣无异议，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众人惊奇，以为苏道明会借机如何推怂一番，以坚定宣帝任用李巩，不想这人竟表现得这么无所谓。
“陛下！微臣以为……”赵敦再欲劝服，无意中瞥到灵王对他摇头，赵敦将未脱口的话憋回肚子，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为灵王说话太明显，再多言恐惹宣帝反感，反而坏了灵王的事，既然灵王并不介意，想来是有对策，赵敦也就不再劝阻。
“爱卿还想说什么？”见赵敦不再继续说，宣帝问道。
“臣无异议。”赵敦拜罢又退回原位。
宣帝打着哈欠点点头，“灵王有什么意见吗？”
“儿臣不敢。”灵王低头道。
宣帝满意地垂了垂眼皮，随后三言两语草草地结束掉了新年的第一个早朝。
暖阳高照，屋檐树头、青石板上的积雪逐渐消融，滴滴答答的融水一点一滴似是注入到了灵王的体内，刺得人骨头都疼，早朝结束后，灵王仿佛失了魂魄一般，只是老马识途般木然走着，也不管深一脚浅一脚是踩到了水坑里还是雪堆上。
“殿下！灵王殿下！”赵敦一只手提起衣摆快步赶上来，“殿下请留步。”
灵王恍然回过神，停住脚步，漠然瞥了他一眼。
“殿下为何不阻止圣上让李巩去守边境？”赵敦喘着粗气问。
“不必要。”灵王继续往前走。
“真不明白圣上在想什么，大局已定，殿下您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如今瞧他这意思对您似乎还是有诸多不信任。圣上难道还寄期望于岳王？”赵敦摇了摇头欲语还休，最后还是没有把难听的话说出来。
“谁都可以，反正不是我。”灵王冷然道。
赵敦道:“殿下不要灰心，老臣支持您，圣上要立其他人，我第一个不同意！”
“赵太尉有心了。”灵王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却只顾着自己脚下，不曾把半分目光分散到赵敦身上。
赵敦为人直率，看不透心机深沉的人在想些什么，灵王笑了，他便只当灵王是诚心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哪里知道，灵王心里对他那些听着好听实则没有半分实用的话是如何的不屑一顾。
“已经够了。”灵王忽然冒出一句话。
“
什么？”赵敦不明白这句话缘起为何，认真看向灵王。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小心路滑，赵太尉慢走。”灵王匆匆别过赵敦，坐上马车后直奔回府。
灵王回到府时，齐知唤已经在府上等候多时。灵王气势汹汹，一路冲进府里，齐知唤在堂上见灵王回来了，忙起身迎过去。
“殿下，属下无能，我们一路追到了长江边，不知怎的人就不见了踪影，最后还是没能抓到何家逃跑的逆贼。”齐知唤单膝跪地道。
“起来吧，已经不重要了。”灵王从齐知唤身旁走过，径直走到堂前。
“殿下的意思是？”齐知唤起身问。
“何家只是被父王利用来试探我的，想必父王答应此事过后放了何家小将军并安全护送他们出吴国，要不然他们又怎会轻易逃脱你的追踪，我既已经知道了父王的用意，又何必非要亲自证实一下自己是如何被自己的父亲设计的。”灵王背对齐知唤站着冷言道。
“圣上为何要试探您？”
“看看我有没有弑君夺位的野心。”灵王说着拿起桌案上的茶壶慢慢倒着茶。
热茶遇到寒冷的空气，冒出几缕“烟”轻飘飘蒙在人的眼前。
“这……圣上做的未免太绝了吧！”齐知唤竖起剑眉，咧嘴道。
“他试探的没错，那晚我确实想他死，他死了对谁都好，尤其是对他自己，就他拖着那副病体，日日煎熬，还不如早登极乐！”灵王越说越激烈，茶水倒满从杯子里溢出来一直流到地上他才回过神，将茶壶重重摔到桌子上，“他一向偏心，眼里只有那个废物！何时正眼看过我！他无情在先就不要怪我无义在后！”
“以殿下现在的实力也不必顾忌谁，要登上帝位已是无人可挡。”
“父王企图削减我的势力，我看时局已到，不用再等了。”灵王说着将茶盏拿起送到齐知唤面前，“知唤，我欲行大事，你可愿助我？”
“卑职万死不辞！”齐知唤双手接过茶盏，捧在手心里。
“我要你传信给大月，时机已经成熟，尽管放手干！”
作者有话要说：赶进度，就不写男主如何甜甜蜜蜜过新年啦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