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开个导航回家（2/2）

刘主任边走边说：“我其实在拿到癌症通知书之后，就有过这个念头了。我是个穷人，付不起医药费，更别说化疗住院那些零零碎碎的费用。我一病，家里都要倾家荡产。可是不行啊，我有儿子要养，他还这么小，就失去了爸爸，以后心里会有阴影的。”

余弦:你不觉得这种死法更能让他产生心理阴影吗？！

他问：“你没有保险？”

经常在工地上干活的人人身危害大，风险自然也大。五险一金是肯定要交的，就算疾病保险的定额赔偿也足够他儿子活到二十岁。况且他儿子才八岁，国家对未成年人有保护的责任。

刘主任摇了摇头，说：“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对他心理的伤害，我这里有一封还没交出去的信，如果运气好，哪天被人发现了死在这里，儿子能得到的东西一样不少。”

他拿出用塑料袋包得严实的信，放到石缸旁边。余弦恍然发觉，他们已经到了洞窟的内部。如他所说，这里面有一个水潭，漆黑的看不出有多深，水面没有波动，应当是潭死水。

他听那低哑的嗓音道：“再等等吧，等他到了能接受的年纪，或许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时隔多年，他当初无意中闯进来看到的缸子居然还有水。刘主任笑了笑，憋了口气，扒着石缸躺进去，冰冷的水漫过上半身。他抱着膝盖坐在里面，享受着自己的墓地。再过不久，他的急性胰腺癌就要发作了。到时会很疼，疼到无法呼吸。他问余弦能不能直接收走他的魂，他也是个怕疼的人。余弦满足不了他，垂眉说：“人死，痛苦亦随。死亡是没有捷径的。”

“是吗。”刘主任苍白的笑着道：“唉，那就算了，以前搬砖的时候哪里没受过苦，再苦，能有他妈生他的时候苦吗？哈哈哈哈。”

他笑着，突然捂了肚子，脸色惨如白纸：“是真他妈的疼啊。”

他倒在冰冷的水里，任由污水冲进鼻腔，浑身发抖的经受着折磨。短短几秒，水面从汹涌至平静，余波荡漾着，最后冒出几个细细的小泡。

天道终无情……生死已定。

余弦耐心的等待，直至他生命消亡的最后一刻，腕上的锁链伸出，探到水底拎出一只魂魄。

那只魂魄通体蓝莹，迷茫的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眼中尚未化去的痛苦伴随着激动的喜悦，声音不稳道：“活了。”

余弦在空中画了一道鬼符，那红色的符咒慢悠悠飘进魂魄的身体。刘主任看着红色的印记在灵魂中扩散，然后消逝。问他：“这是什么？”

余弦解释道：“为你打通灵体，从今往后你便是伴身守护灵。”接着，他肃穆地说：“作为守护灵，不得背叛选定的被守护者，不得依靠灵力为非作歹，不得用奇巧引起世人注意。若违此三项规则，必下恶鬼狱，受十刑。”

“好的好的。”刘主任连连点头，刚才生死瞬间历历在目，他老泪纵横，想给这位心地善良的白无常跪下，可惜被锁在半空，他无法下跪，只能泪流满面的对他说：“谢谢，谢谢你了！”

“你想去见你儿子吗？”

“想，肯定想！”

“你可自行离去。”余弦松了锁链，刘主任便心急得窜了出去。成为守护灵后，没有凡胎肉/体的拘束，穿墙遁地不在话下。

余弦将锁链缠回腕部，却见他突然回来，从石壁上冒出一个头，问：“那个，白无常啊，以后我要是有什么事想找你，要怎么找？”

余弦愣了一下，说：“去无常殿。”

“哦哦哦，那我这个灵体有什么法力，是要我自己专研吗？附近有没有和我一样的守护灵，除了运气，我可以给我儿子端个水什么的吗？”刘主任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反正他有二十年的灵寿了，见儿子不急于这一时，问明白问题最重要。

“……”余弦内心百感交集，但还是回复他：“不能端水，法力这种事你自己琢磨，附近的能成为守护灵的在少数，但不是没有，碰上了无视便可。”最后他备注一句：“你要是无聊了别来无常殿烦我。”

刘主任：“好的，麻烦您了啊，过些日子给您送些谢礼去。那个，那我能和儿子怎么交流？是入梦还是什么？咱一次性说清楚，免得到时候再去麻烦您。”

说到这个，余弦正色道：“奈何桥有个望乡石，人死三天后可入近亲之人的梦。你既然已经是魂体，三天后也有入梦的机会。不过仅此一次，灵魂终究是无法和阳间沟通的。”

“哦……”刘主任低下了眉头：“我家那儿子倒是不怎么记梦，得想好精短的话重复跟他说。”

他又抬首问：“那，那我不认识路能不能开个导航啊？”

余弦冷着脸：“不能……”

“那我怎么回去？”

“……”

刘主任看向刚才躺着的地方，突然惊道:“等等，诶，卧槽，我尸体浮起来了！卧槽？！”

余弦死亡凝视:“你到底滚不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