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秦老师（1/2）

江恪仍是秦侃记忆中的老样子。

闷声不吭，实际上皱着的眉就昭示了他多虑的心肠。就算是再亲近的人，他也敢下重手，即便那疼痛会将他反噬。

还有一点也从未改变。那就是，他嘴太叼了。

秦侃一大半都吃完了，江恪还在唯二的两道菜里挑来拣去。他们吃的是自选，他选的还都挺素，不见荤腥。

秦侃忍无可忍。他拿纸巾擦干净了自己的筷子，随即给人夹了一大筷子肥牛，“多大人了还挑食？”

“八中的伙食……”江恪皱眉。

“很差——比不上省中。那你也得吃东西啊。”秦侃又给人夹了几根牛柳。“吃不死你。”

“知道了。”

“好了。”秦侃实在看江恪吃得太可怜，便放下筷子完成了吃饭大业，擦干净嘴开始哄着人，“晚饭，哥请你下馆子，怎么样？”

江恪忽然神色变了，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捏得指节泛白，他抬头定定地看了眼秦侃，眼中如聚风云似的深邃。

秦侃正纳闷自己哪儿说错了又惹这位少爷公子哥不开心了，只见着江恪很不悦地抿唇，面无表情道：“我比你大了正好半年。”

“我是你哥。”

“騲。”秦侃回望，看着江恪很执拗地一字一字地往外吐字眼儿，心中激情危险发言：还挺可爱。

江恪长了一副乖乖仔模样，平素不笑不说话的时候，就能叫人一眼就体味出他是个学霸级别的狠人物。这其中，一双很活的眼睛贡献太多。

“……知道了，江大少爷。”秦侃催人赶紧吃饭，谁长谁幼这个问题他们从小争到大，不必要两年后还拿这个当打架的借口，未免太幼稚了。

秦侃清清嗓子，终于开始他潇洒的长篇大论，大有传销之风范。

“基本应备的工具，我过会儿替你写一个单子上交，没必要你自己去店里买，这个你不用担心。”秦侃说起正事来，神情严肃，一双漆深如潭的眼睛不由教人着道。江恪低头，并不与他对视。

“学艺术很辛苦，如果你转来八中，真如你所言，图个学艺方便，我劝你，现在就回头。”秦侃朝江恪那边微微倾身过去，“所谓‘苦海无涯’，艺术，就是苦海。”

“这一年多，从现在起，一直到统考结束，对于没有基础的你来说，只会更难熬——至于天赋问题，学文化肯定比不过你，不过美术，”秦侃莞尔，“你就不用多提了，肯定比不过我。”

虽然秦侃说的都是真话，江恪不免还是恐吓人似的冲他看了两眼。

“诶？我以为你会被我吓到，然后转身离开市八中。”可惜秦侃自带铁壁铜墙般坚固如斯的脸皮，根本没在怕，丝毫不受影响，“好吧。你也知道，我，秦侃，八岁开始学美术，有多枯燥你也知道。当然，我觉得你应该不怕这个——文化课可比这个可怕多了。”

这是来自学习不太“渣”但对学习异常始乱终弃的“渣”男的危险发言。

江恪还是没说话。

“你怎么还不后悔学艺术啊？”秦侃继续歪门邪道，“行吧，那这样，画室配给学校的老师不会有我强，所以，建议零基础的你，江恪，如果要找课外美术补习，可以找小秦老师。”

秦侃冲着江恪眨两下眼睛，“每周两杯奶茶，就这么便宜，就这么划算，怎么样？”

江恪站起身，端起餐盘就走。

“嗳，你不是吧，我说的可都是真话。”

“秦侃。”江恪停下来，平视着起身抓住他小臂的秦侃，“是你自己说的‘别再来惹我’的吧？那你一中午就没讲几句有用的话，光在挑衅我，这账算谁头上？我吗？”

他说完，狠狠抽回自己的手，走了。

秦侃愣在原地。

不知怎么的，他就想到了那天打架被拦下来时，江恪的那句“你错了……我没有妈妈”。

这句话，他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江恪就是这么说的。

那个时候，小区还没有如今这么有老年公寓的氛围，秦父正值英年得意时，江恪的爸爸还没有如今的显赫地位，小江恪面露怯色跟在他身后，一身不吭，穿着干净体面的衣服，像个小大人。

小秦侃被他妈妈催着去给小江恪一家送礼物。他把三个装着小饼干的礼袋放在小江恪面前，指给他看：“你的、你爸爸的、你妈妈的。”

小江恪没有笑，也没有很难过的哭了，他只是奶声奶气地、很镇定地说，“你错了，我没有妈妈。”

后来，秦侃才从街坊邻里的口中听到一点儿秘辛，说是江恪的妈妈本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记者，为人尽心恪职，可惜天妒英才，她出车祸后送医途中意外输错血，半路就没了，没能等到医院。

所以，小时候的江恪很不和他爸爸对付。

似乎在他眼中，只要是个医生，就都和他妈妈的死有关。

也大概就是从那时起吧，秦侃一直对江恪挺迁就。江恪爸爸不在的时候，江恪就都是在秦侃家过的日子。

仿佛就在打架那天，江恪喊出那句话之后，冷硬难克的大魔头秦侃竟真的心生了和解之念。

对着江恪，他心里总有一涓细流，把心火一点一点地噬灭。

两年了……

“哎，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梅春妮突然跳出来，狠狠地拍了秦侃一记，“刚才我还看你们一桌吃饭好好的，没敢打扰你们，怎么又闹矛盾，是不是你又搞事了——你能不能懂事点？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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