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风云变幻(1/2)
“大月使臣前来觐见!”
使臣进京数天后,皇上于迎松殿中设下酒席亲自宴请宾客。
不同于正和殿的庄严肃穆,迎松殿则雅致得多。高堂之上挂着“迎客天下”的檀木牌匾,四周的墙壁之上精心绘制了江都人物风情壁画,偌大的宫殿要绘满一座城的街市风貌可谓工程浩大,但壁画师傅匠心独具,一幕幕场景在他们的笔下竟然如活得一般,可以在墙上流动着。吴国地处江南水乡,虽值暮春,但百花过后更有百花,为了展示吴国的秀丽,每一个人的桌子上都特意摆放了插有各种花草的瓶子,给这场宴会增添了不少颜色。
体弱的宣帝为了宣扬国威,强打着精神正襟危坐于正堂之上,作为九五之尊,他的形象即是一国之形象。
吴国以左为尊,为了表示对使臣的欢迎,彰显大国礼让的风范,特意安排其列坐于正门左侧,本国群臣坐于右侧。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更何况是集几万家于一身的一个国家就更不必说了。国宴之上,看的都是眼色,谈的都是利益,谁的心里还没有一点谱?
使臣进京之后的一切大小事宜都由灵王一手操办,这次宴会的主持者自然顺理成章地也是他。因此心情甚佳的他却因为一位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现而变得怒不可遏。
既然宣帝把事情全权交给了他,那就相当于在外人面前承认了灵王可能成为继承人的身份。按理宣帝座下的右侧第一席本该是他,可谁又曾料想,不知怎的冒出了个岳王。他尚在禁闭期间,别说是在皇宫里随便走动都不可能,更遑论出现在这!
自入殿时发现这位不速之客心安理得地坐在第一席,挂在灵王眉眼间的喜色顷刻就灰飞烟灭得干干净净。虽说他脸上表情本就不多,但在这一瞬间他的错愕与惊惶却是一览无余。明眼人都等着看灵王的表现,唯独这位出现得不合理的岳王还沉浸在走出禁闭室的喜悦中,低头吃着桌子上摆放的贡桃,时不时转着眼珠盯着周围人的模样活像是怕谁会抢了他的口中食物。完全没有作为长子的成熟稳重,更不必说作为一国皇子的贵族风范。
灵王全程阴着脸夹在岳王和丞相苏道明之间。岳王一出现,他很自然地就把一切话语权让了出去,也不打算主持这场宴会,因为他心里清楚,只要岳王出现了,他的父王就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又何必自讨没趣去抢了他大儿子的风头,惹得这位老皇帝心里不快?还不如继续自己的一贯作风——不吭声、不表现。
宣帝入座后,大月使臣才依礼入席。
迎松殿里,歌舞升平,玉盘珍羞、桂酒椒漿应有尽有,丝竹管弦相互和鸣。一番欣赏过后,退下喧杂,作为东道主的宣帝自少不了要表示一下欢迎和慰问。
“诸位一路风尘仆仆,实在是辛苦了!今日的宴席是朕特意设下为诸位接风洗尘的!”宣帝强撑着,将全身力气集于胸腔,发出洪亮而中实的声音道。
坐于左侧首席的石月干莫起身行了一个大月国的俯首礼回道:“多谢陛下!我们大月国与吴国向来交好,此次前来也是有求于您,唯望陛下愿同我国共修两国之好!”
“这是自然!你们久攻周国不下,别的不差,就是后方军资补给不行,如果有我们吴国给你们做后方支援,拿下周国那是指日可待。但是,你让朕如何相信你们攻下周国后,不会继续北上,侵我吴国?”
干莫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张黑褐色的羊皮卷双手呈上道:“陛下,这是我们大月特制过的羊皮卷,既撕不坏也烧不掉,上面清清楚楚地表明了我大月世世代代不犯吴国疆土,不扰吴国子民,并且开放通商的心意,还请陛下您过目。”
福总管接过羊皮卷后,干莫继续道:“为表诚意,
我大月愿留下一位王子来吴国当质子。”干莫说完,带着和善的微笑,转头看了看坐在他邻席的音歌。
这样的表情干莫对他的阿爹——大月国的大汗露出过;对他的妹妹古希达月露出过;对谋士加伦露出过;也对他们大月千千万万的子民露出过,却唯独没有对音歌露出过。似乎是从音歌降生那一刻起,干莫就只用一种揶揄嘲讽的面孔对着他。这惊世骇俗的一笑,吓得这位本就畏畏缩缩的大月世王子腿软得一下子没站起来。
不同于在大月,干莫没有一拳会上去打他,反而还“好心”地提醒道:“音歌,还不快点过来拜见陛下,以后你就要仰仗陛下生活了。”
音歌没有拆穿他的惺惺作态,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是什么使命,为了大月,他可以奉献一切,谁叫他一出生就丢了王族颜面。大月国用这样一个一无是处、可有可无的人来作为人质,恐怕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他低埋着头,因为紧张,说不出话,只是上前了一步,带着莫大的尊重行了一个跪拜礼。
被送来当质子的人就如同遭到了族人的遗弃,哪里还会有什么出头之日,宣帝对他没有兴趣,看也没多看一眼,只动了动眼皮子,微微启唇道:“免礼。”
一下子成为焦点,让音歌很不适应,他只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埋头的样子还真像是在地上找着地缝。忐忑的心扰得他手足无措,以至于起身的时候自己踩到了自己的衣摆,不慎跌了一跤,惹得左右群臣捂嘴偷笑。
干莫实在看不下去,但在宣帝面前又不好发作,愣是要装出这是他最亲近的弟弟,这样才不会让宣帝怀疑自己的诚心。干莫忍住怒气,用厚实的手重重地捏着音歌的手臂,拉起来道:“音歌,看来真是把你给宠坏了,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
两人入席之后,宴会上一时陷入了一阵沉默。一般此时,该是有人出来进行主持,奈何本该负责此事的灵王还在气头上,赌气似地就一声不吭。
精神向来不振的宣帝缓了良久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习惯性想扶额的手才刚提起来,他就立马意识到不该表现出疲倦之态,只得用伸出来的手拿起了眼前的酒杯,顺势道:“诸位远道而来,朕敬你们一杯!”
干莫一行人一同举杯,同宣帝一起一饮而尽。
侍奉一旁的福总管弓着身子将宣帝空了的酒杯满上,黑褐色的液体在翡翠的玉杯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浑浊,靠近鼻孔还能闻到一股难闻的草药味,常年与这些药相伴的宣帝早已视成了茶水,日日如此,从未断过。即便是在接见外国使臣这种场合下,因为不能喝酒,福总管所幸出了个主意,直接将药装在酒瓶里以掩人耳目。好在药的味道不大,而且装在瓶中,即便倒出一杯,味道也不至于让坐在四五米外的人闻到。
福总管趁斟酒的时候,朝岳王看了一眼,悄声提醒了一声宣帝。
宣帝明白他什么意思,将视线移到低头吃着桌上的菜肴的岳王身上。“看来这么多天的禁闭真是苦了这孩子!”宣帝想着,一阵怜悯油然而生。
“广贤!”宣帝卸下几分威严喊道。
岳王塞得满嘴东西,专心注意手上的吃食,根本没想到宣帝会突然喊他。
直到意识到席间突然诡异地寂静下来,才让他吧唧的嘴巴慢慢停住。惊惶之下,他也顾不得多少礼节,用手背抹了几把嘴巴,看了眼宣帝,而宣帝也正好慈眉善目地望着自己。岳王这才发觉自己吃的太投入,似乎错过了什么,一脸无辜地回望着宣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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