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2)
五十三
我花了点时间去安抚戴程君。
但实际上我不是很想安抚他,我想看他为我愤怒,为我流泪,为我付出他的快乐与悲伤。
我想看到他为了我心碎,那样我才能真正感受到他爱我。
除此之外我好像没有别的办法了,尽管他每天都陪着我,每天都严格的让我按时吃药,他还拿了他们家刚刚研发出来的新药给我吃。
他把药给我的时候我犹豫了,我怕它没效果,又怕它有效果。
没效果的话我就要按照医生的“宣判”,几个月后顺利的离开人世。有效果我又怕长时间拖着也治不好,我每天都要在即将失去戴程君的痛苦里煎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结局。
我跟戴程君说我害怕,他以为我是害怕死亡,一直安慰我——我不知道他是安慰我还是安慰他自己,我觉得都有吧,反正后来都变成我安慰他。
过了一个星期我不再跟他说我害怕了,每天都要跟他说很多遍我爱他。
有时候我会缠着他要跟他做,他说我身体不好,不能那样。虽然觉得很可惜,但我怕他心情不好,不做也就不做了。
偶尔他也会经不住我多说几遍多亲亲他,就和我做了。
我总是痛苦又快乐,让我深刻清醒的感知到他,也感知到即将到来的死亡。
五十四
我们住在他海边的别墅里,半个月过去,我身体的状况很稳定,甚至有时候我觉得比我在医院里面好了很多,痛感也在慢慢减轻,大概是那个药真的起了作用。
他跟我说了他小时候的故事,从国内被买到长满罂粟的三角地区,然后辗转去了加拿大。等他他说完这个又长又可怕的故事,我由衷地想要感谢我的高中班主任。
我趴在他背上不肯下来,他只好背着我给我做早餐,我伏在他肩上问他:“我重不重?”
他转过来亲了我一下,悄悄地跟我说:“有一点。”
然后我就松开手从他背上下来了,踮脚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
他转过来搂着我,又问我:“哥跟你开玩笑呢,我们乔乔就是太瘦了,今天要比昨天多吃一点。”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最近老是吐,体重才会轻了几斤。前几天他看我吐得太凶了,吓得差点有把我送进医院,我拒绝了。
非常强烈的拒绝。
他不知道我有多害怕离开他——在我生命最后的这段日子里我不想看到我爸妈,不想看到其他陌生人,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我临死的时候能想起来的全部,都只有他。
五十五
我还记得他说要送我去医院住院的那天,我有多崩溃。
我肯定是吓坏他了,毕竟以前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过。即便是之前他消失了足足一个多月,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也都只是我很想他。
但是他跟我说要把我送回医院联系我爸妈的时候,我差点当着他的面用刀杀了我自己。
他放下手机朝我扑过来,从我手里抢走那把刀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手掌,
我一晚上没有睡,捧着他的手,心想刚才还不如死了。
他劝不住我,一手搭在我的腰上,让我握着他受伤的那只手——他用一副手铐把我和他的脚腕拷在一起,我知道他是怕我半夜偷偷跑去自杀。
我觉得既幸福又心酸。
早餐做好了,我和他面对面坐在餐桌两边,他拿杯子喝牛奶的时候我看到了他掌心的纱布,突然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我靠过去双手挽着他,食指小心翼翼地在
纱布上蹭了蹭,说:“对不起。”
五十五
“为什么道歉?”他放下杯子伸手在我脸上摸了摸,然后喂我吃了一片面包。
停止化疗之后,我的头发又长了出来。虽然看上去还有些滑稽可笑,不过好在这张脸还是很耐看,我不是很担心在他心中的形象会不会打折扣。
我抬头看他,说我不想吃了。
他立刻又撕了一小块喂给我。我听出他在哄我,因为我必须吃那个药。
——戴程君好像以为我只要一直吃药就不会死。
我不忍心提醒他,再不舒服也总是要把所有的药吃完的。
所以我总是因为吃药太多,喝水都喝得很饱。偶尔我也会吐,吐完了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再把吐出去的药吃回来。
他觉得我辛苦,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抱着我,哄我,亲我,跟我说他爱我。
其实我一直觉得爱与不爱,是一个人说了算的,我可以不要爱情,但我不能没有他的爱。
就像我可以勇敢赴死,失去我们之间的爱情,但我永远无法接受我会失去他,失去他的爱。
我矛盾至极,却又无能为力。在死亡面前我可以那样从容,甚至我能主动去迎接死亡。
然而纵使我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也无法放下对他的爱意和不舍。
五十六
我们又在别墅里一起生活了半个多月,我竟然一天比一天精神,身体状况也一天比一天的好。
我以为我不会死了。
今天他不在家,说是有事要出去一趟。天气越来越冷,他小心谨慎,甚至走之前确认了家里供暖正常。
我在家里待了太久时间,几乎要忘记现在是什么季节。
有一些落叶飘下来被挡在阳台上,我穿着睡衣和棉拖鞋拉开那扇落地玻璃门,一阵风不客气地朝我吹过来,我后退了一步,赶紧戴上了口罩。
我现在就算是感个冒,也是会死的。
我蹲在地上,伸手在那枯黄的树叶上戳了戳——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笑没笑,反正到最后,我蹲在地上,手里攥着几片叶子,哭得声音都哑了。
但我还牢牢记得我不能感冒,否则我拥有戴程君的时间又要被抢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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