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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卷画从外头进来,声音愉悦轻快,“二少爷让福宝给您送信来了。”
顾筱之忙起身,笑道:“让福宝去西厢房等我吧。”
“小的给二姑娘请安,”福宝跪着磕了个头,将一封信递给卷画,“这是二少爷让小的给姑娘的家书。”
哟,哥哥都知道家书了。
顾筱之笑眯眯地从卷画手里接过,对福宝道:“福哥儿快起来吧,哥哥可有什么别的话让你带给我上回捎去的夏衫,哥哥穿着还合身么”
福宝起了身,笑道:“二少爷让小的转告姑娘,他住得好着呢,叫姑娘不要担心。夏衫也很合身,不必改了。”
“那就好,你什么时候回书院”
“小的明儿再回去。”
“你明儿回去前再来一趟,将我的回信给哥哥带回去。”顾筱之笑道,转念一想便又改了口,“算了,明儿我让你娘给你带过去吧。你也好久没见你娘了,这会儿快去见见吧。”说罢,便赏了福宝几粒碎银子,让他家去了。
顾衡之的信总体来说就是流水账,写了他每日学些什么,跟什么先生学,同窗如何;又或者是,书院里都吃些什么饭食,哪样菜式最好吃,等等等等,如此之类。可即便如此,顾筱之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不过,他在信的末尾处,除了感谢她做的夏衫以外,竟还提到了一个人。
“惠山和尚”顾筱之喃喃道。
原来那惠山和尚连月来竟一直在弘文书院盘桓……
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连忙再看下去,果不其然又看到了那个令她深恶痛绝的名字——陆庭琤。
为何哪哪都有他为何他什么事都要来插一脚
顾筱之捏紧了手中的信纸,恨恨得咬了咬唇——
弘文书院里,陆庭琤冷眼看着那惠山又风卷残云地干掉了一只烧鸡,摸了摸袖中仅剩的三个铜板,眯了眯眼:“大师,你当学生抄书赚钱很容易么”
惠山打了个饱嗝,继续奋力地啃着鸡爪子上的那一点残余剩肉,含混地说道:“不容易,这年头谁赚点钱能容易啊……呃……可你愿意做冤大头,贫僧总要满足你。”
“这年头可没人愿意做冤大头的,”陆庭琤面无表情地说道,“虽说我有求于你,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招数,也是有限度的。”
“那你的耐心可真好,竟供了和尚一个多月的烧鸡才开口求人。”惠山撇了撇嘴,摇头晃脑地说道,“不简单呐,不简单。”
“大师可知承恩侯府”
“自然知道,他们家出了位皇后娘娘,谁人敢不知呐。”
“想请大师去承恩侯府见见顾侯爷。”
“怎么,他们家要做平安道场还是……”惠山瞥了陆庭琤一眼,“没听说他们家死了人啊。”
陆庭琤脸色阴沉下来,沉吟半晌,终究淡淡地道:“与佛事无关,却与医术有关。”
惠山蓦然停下了啃鸡爪子的动作,将鸡骨头往石桌上一扔,把他自己那双油腻腻的爪子往僧衣胸口上蹭了蹭,连连摆手:“不吃了,不吃了……”
陆庭琤也不去管他这赖皮的举动,自顾说道:“有位小贵人想请大师诊个脉。”
惠山搓了搓手,讪讪地笑道:“贫僧不过会些旁门左道的小小医术,都是哄人的偏方,哪儿敢给贵人搭脉。”
“太医署历经几朝的医书精典是旁门左道的偏方”陆庭琤凉凉地道,“前朝穆宗皇帝,怕不是要从皇陵里跳出来。”
惠山的尬笑凝固在脸上,陡然冷了面色,阴恻恻地道:“我现在把你灭了,还来得及么”
“你以为就我一个人知道你的底细”
“哎哟,你到底要怎样么”惠山那色厉内荏的“凶恶”没能坚持太久,随即便哭丧了脸嚎啕大哭起来,“我不过吃了你几只鸡,你干嘛要害我至此”
几只几十只吧……
陆庭琤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只是诊个脉而已,其他的……我们可以再谈条件。”
小客人
顾筱之在隐菊苑里熬着苦夏,近来倒是时常想起陆庭琤来, 除了那些怨愤, 竟还真认真思索了一番如何能正大光明地出府去会会他。
自然还是为了前世韵儿的事,顺便好好问问他, 他所谓的合作便是半路截她的胡么虽说信不信在她,要不要贯彻与他的合作也在她, 可他莫不是忘了,明明是他自己先提出的什么合作,这就是他合作的诚意
况且, 她又实在想不通, 他半道截了惠山又是为哪般这实在是跟他没有半分好处, 难道光与她为难便能令他痛快些
待到顾筱之终于将送给小李氏的夏衫做好了,承恩侯府突然接到了宫里准备接驾的旨意。
“六皇子要来府中住……母亲, 这事儿是不是太突然了”朱氏与小李氏一左一右地扶着才从前头接完旨回来的承恩侯夫人, 有些疑惑又不安地问道, “媳妇儿要如何准备才好”
因大人们要去前头接旨, 顾筱之与姊妹们便挪到了慈侑堂的小花厅里喝茶。这里绝对是听前头说话的好地方。她这会儿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也颇感意外, 怎么好端端地六皇子要来承恩侯府小住,而且圣上居然还允了
若是寻常的小外孙来外祖家小住几日,他们自然没这许多顾虑, 只管好生招待着小客人也就是了。偏六皇子是凤子龙孙, 与他们有君臣之别,平日礼节上的规矩便多,想来这住所的规矩就更不少了。这么些年, 承恩侯府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难怪向来稳重的大伯母也会有一丝紧张。
承恩侯夫人却是心里有底的,老伴儿早前将那神医的事都与她说了,她听了自然心里火热,于是立时以她的名义给皇后娘娘上了折子。
她那大女儿也是个命苦的,先前头一个孩儿没能养大,好不容易又养了一个,可惜胎里带来了虚弱之症,身子骨就是比别的孩子差些。若是在寻常人家,好生养着也就是了,偏生生在了皇家,宫里又是那样的情形……
只求这回请来的神医有真本事,能把她小外孙的身子给调理好了。
“不要紧的,皇后娘娘说夏日以来,小皇子的身子有些怯弱,想是小孩子也经不住这苦夏,便想着到宫外咱们家来修养个几日。”韩氏宽慰着大儿媳,“你不必担心,这回小皇子来也没有旁的人,就一队护卫,几个寻常侍候的内侍宫人。你在我隔壁单独辟个院子出来,一应物品先按家中的少爷们来安排,陛下也说了,既是到外祖家小住,不必按宫里的规矩来。”
朱氏本就是个通透的人,经婆母一提点,心里便有了谱儿,想着只管按婆母的吩咐去安排便是。
顾筱之她们从小花厅出来,见长辈们恐要忙碌起来,便要告辞回自个儿院中去。恰在此时,大房里林氏身边的嬷嬷匆匆赶了过来。
“禀老夫人、大夫人,大少奶奶这会儿发动了”
林氏要生产了
哎哟,这还真是什么急来什么。
承恩侯夫人立时便让朱氏先回去了,又让姑娘们都回自个儿院里去,这才扶了石嬷嬷的手同小李氏一道往大房那儿去。
朱氏倒还算镇定,毕竟早生过好几个孩子,知道女人发动了,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立时生下,稳婆又是早就请好住在家里的,便按部就班地吩咐丫鬟、婆子们烧热水的烧热水,准备棉布绢帕的准备棉布绢帕,又命人去衙门通知顾行之。
顾筱之与顾薇之被顾筝之拉去了她的蔷薇园一块儿等消息,瞧她脸上那激动兴奋的样子,顾筱之无奈地摇了摇,抿了口茶。
“咱们就要做姑姑了,怎么都不期待的么”顾筝之见两个姐姐,一个淡定从容,一个娴静默然,捏紧拳头不解地问道。
顾筱之瞟了她一眼:“你不是早就做姑姑了么”
楚姐儿那么大个活人,整天在她跟前晃,她还能给忽视了
“哎,那能一样么这回是正儿八经地姑姑呢”顾筝之的眼里似乎冒起了星星,“你们猜,大嫂子这胎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自然人人都希望是个男孩儿,嫡长子、嫡长孙呢,多叫人盼望和看重,而且是他们承恩侯府头一个重孙辈的孩子。
顾筱之笑而不语,要她猜,那算作弊。
林氏这一胎十分顺利,到得傍晚时分便传出了大房喜得嫡长孙的好消息。阖府都很高兴,奴才们都跟着多得了半年的月银。
然而因六皇子三日后便要驾临承恩侯府,这孩子的洗三礼也只能简单地进行一下,除了卫国公府,朱氏的娘家镇国公府,林氏的娘家长宁大长公主府以外,便没再请旁的亲戚。
承恩侯倒是尽职尽责地给这孩子取了大名,因是“清”字辈,便叫了顾清怀。
这日,六皇子韩远终于到了承恩侯府。顾侯爷等人在大门外迎候,而承恩侯夫人则领着女眷侯在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