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怀何以解忧端(1/2)
冯叔岩却只是淡淡瞧了一眼, 说了句“多谢叶嫂”, 好像根本不饿, 也不急着吃面,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叶绮疑惑道:“怎么?少爷怎么不趁热吃面?”
冯叔岩这才抬起头来, 腼腆地看着叶绮, 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不知叶嫂能否答应?”
毕竟叶绮现在表面上的身份是冯家的仆佣,冯叔岩这就客气得太过分了,叶绮满腹狐疑, 只得问道:“少爷这是说哪里话,您有什么吩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冯叔岩咬了咬牙,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来, 叶绮替罗慕之打理林夫人留下的产业, 慢慢地对银钱也有经验了,这锭银子少说得十两重, 抵得上叶绮在冯家小半年的工钱。叶绮瞬间愤怒了, 心想这个冯叔岩原来是个伪君子。
叶绮才进府不久, 就给冯叔岩做过一碗馄饨, 他就掏出十两银子, 还说有什么“不情之请”, 啐!如果不是碍于情势与此时的身份,叶绮非要把一大碗热面条盖在他脸上。
叶绮既怀了一肚子怨念,说起话来也犹如刀剁菜板儿, “我既到冯家来做厨娘, 管的就是做饭的事,份内之事哪用得着少爷如此厚重的赏赐?”她把“份内之事”咬得特别重,心想这个冯叔岩敢乱来,非要他尝尝厉害!
没想到冯叔岩丝毫没有叶绮想想中的恼羞成怒,大发雷霆,或是撕下伪装,发出狞笑,而是半是羞涩的摸摸头,笑道:“话是这么说,可我要叶嫂做的这件事,实在有些为难!”
叶绮心想,知道为难你别说呀,面上还是含着三分笑意问道:“少爷有话直说!”
冯叔岩叹了口气道:“我有一位江南的朋友,因为有些生意上的事如今滞留并州,他思乡心切,眼前却又不得回去,近来三餐不周,我很是替他着急,因想着上次叶嫂做的鱼皮馄饨很好,竟比小厨房里专为母亲做菜的厨娘做得还好些,所以我想请叶嫂作几道浙菜,或许能一解我朋友的思乡之苦。”
叶绮听一句,松一口气,听到最后竟惭愧起来,明明人家冯叔岩是个心地纯净的少年,倒是她把人家想坏了,叶绮的这种情绪立刻表现在她和善热情的言语里,“少爷说哪里话?做菜不是我们份内的事吗?少爷的朋友就是府里的客人——不是要做浙菜吗?我这就去做几个给少爷送来!”
冯叔岩急忙摆手,咛嘱道:“这就是我要跟叶嫂说的为难事,我这位朋友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了母亲,因此母亲不太喜欢他,若让母亲知道我请叶嫂给他做菜,怕会惹她老人家生气,所以……能不能请叶嫂到戌时以后,悄悄地在大厨房里做好了,我叫金宝去取,若有人问起时,只说我突然想吃宵夜,只因大小两个厨房里就剩下叶嫂一人,所以才让您给做的!叶嫂您大概也知道,论理,我只有当值这日才吃大厨房的菜,平日是该在小厨房吃的。”
做个菜还要绕上九曲十八弯,叶绮还是头回听说,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让冯叔岩费心至此?但是突然叶绮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冯叔岩的朋友?什么朋友?听他说的意思,仿佛让叶绮做个菜也很怕冯贞儿知道似的,冯叔岩不是对冯贞儿一向恭顺有加吗?怎么肯违背冯贞儿的意思结交他母亲不喜欢的朋友?这位朋友要吃浙菜,那么冯叔岩让叶绮做菜的事是否与罗家祖孙有关呢?
若在平时,叶绮的反应也许并没有这么快,但她自从来到冯家之后,白天想的,夜里梦的都是公爹和罗晴的安危,哪怕是碰上一点点的风吹草动,脑子里也会拐上几个弯,立刻想到公爹和罗晴身上。
这个念头让叶绮既紧张又兴奋,幸而罗慕之早就叮咛过她多少遍,一旦发现与祖孙俩有关的线索,千万不能高兴过头露了马脚,叶绮努力平复下激动的心情,试探地问了冯叔岩一个问题,“您那位朋友住得远吗?一般汤菜总是刚出锅的才好吃,少爷若真心想安慰您那位朋友,最好让他到您的住处来。”
冯叔岩沉了沉脸色,旋即笑道:“这就不必了,他住得也不远!”
叶绮淡淡地“哦”了一声,莞尔道:“那么,今晚如何?”
冯叔岩立刻答道:“好,就今晚!”
天色暗了下来,一弯皎月升上东天,月光初洒,草际蛩鸣,凉风送来幽远绵长的花草清香,藏青的天幕上只稀疏地缀着几粒星子,被满天的月华一映,也并不璀璨,但柔和的星辰与不远处羡仙楼飞檐下的挂着的戳纱灯笼连成一片,颇有些水乳交融。
北方的初冬天时渐短,才进酉时天就黑下来了,叶绮今日是早班当值,因此伺侯完午饭就可以回来了,但她在屋子里徘徊来去,始终定不下心来,甚至忘了给罗慕之准备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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