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归途(2/2)
翌日天边透亮谢世宜才迷迷糊糊地爬回了榻上,谁知昏睡了一个时辰后竟又发起烧来。
这回是真的着凉了,并不是装模作样。卯时谢鹰鹰推门来叫她起身,走近榻边唤了两声,谢世宜仍未曾应她。
谢鹰鹰口喊小姐,挽起床幔,一瞧之下大惊失色。只见谢世宜浑身烧红,额边的长发尽湿,如同方沐浴过一般。
谢鹰鹰急忙伸手探了探她的脸颊,只觉触手滚烫犹如火烧。
怎么一夜未见竟弄成这般模样了! 谢鹰鹰大喊:“ 来人,快来人!”
谢飞飞等几个丫头端着铜盆子疾步走近,应道:“ 何事?这便来罗!”
谢世宜烧得晕晕乎乎,微抬起手指揪住了谢鹰鹰的一小截衣摆,低声喃喃:“ 回……王府……” 她难受地眼角落下一滴眼泪,不知是因生病还是旁的。
可除此之外,她不知该如何回去,她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 小姐,您说什么?” 谢鹰鹰躬身轻声问,凑近了去听。
“ 叫……王爷来,回……王府……” 谢世宜哑着嗓子,声音粗糙难听,喉间刺痛难忍,说完又出了一身的汗。
若李沅此次不来,是否他永远都不会再来,那谢府是否会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名。
几个丫头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汗,将她身上的湿衣裳和一床的湿被褥撤下。
这荒郊野岭的,着实也找不着什么好大夫,谢世宜身娇肉贵不比粗糙惯了的农人,万一请个乡下大夫一剂猛药下去,兴许反而会出毛病。
谢鹰鹰跑出去请管事派人骑快马至豫亲王府报信,最好能将王爷叫来,亲自接谢世宜回去。
管事领了人亲自去报信,行官道一路疾驰,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豫亲王府正门。
管事自偏门入府,由人领着一路来到长乐堂。
李沅坐在堂中饮茶静候,管事这是头一回见着京中的主子,打眼偷偷一瞧便惊出一脑门的冷汗,跪在地上三叩九拜迟迟起不来身。
坐在上首的李沅微皱眉头,将茶盏轻声搁下。他身旁的李家德正声道:“ 有事速禀,莫要拖拉,误了主子的时辰!”
“ 是是是……小的速禀小的速禀!” 管事又磕一个头,他是正正经经的李沅手下的人,由王府的外管家掌管,不同与其他庄子,暗地里受宫中管制。下人有事要禀,本该层层上报,是以如今直接叫他面主,难免心生胆怯。
管家将王妃突染风寒一事小心翼翼地说了,连同谢鹰鹰的话也一并一字不差地传述完毕。
王妃主子给他脸面,来庄子里修养玉体,这本是天大的恩德,如今竟叫他给弄砸罗! 管事唯恐主子要怪责自己,连声请罪。
李沅起身往外走,李家德一面跟上去,一面高声道:“去前头叫人备马! 请大夫入府!”
管事跪在原处,身下的地砖都沾染了湿意,他听了这话提起的一颗心终于落地,瘫软在地上一时竟爬不起身来。
李沅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十来个随从,他盯着前路,想着:谢世宜应当是瞧见那封信了。
还是青天大白日,李家村里却不见有人出来,田地里刚种下去的麦苗微微摇动,以往十分热闹的村子此刻却很宁静。只有伏草地里的畜生和院子里的鸡犬偶尔发出不安的几声啼声。
李沅入了村后径直骑马来到了谢世宜住着的山下。这座山很小,他一路领着人登山疾行,不过片刻便已行至谢世宜的居所处。
守院的奴才们跪在院门口迎他,李沅微垂着眼眸往里走。跪在最前头的伶俐奴才爬起来小跑几步,跟在他身后领路。
屋门前谢鹰鹰等人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亦是出门来迎。
谢世宜饮过清粥换过衣裳,此刻正躺在榻上,李沅并未细瞧。他躬身动作娴熟地抱起谢世宜,丫头们凑过来将她的露出来的脚严严实实地包起。
李沅微抬起胳膊,谢世宜的脑袋顺着他的手臂偏向了里侧,她干燥灼热的呼吸喷在李沅胸前的那块衣袍上,嘴唇不经意间咬住了柔滑的布料。李沅脚下一顿,抿起嘴绷着脸却也由她去了。
离去前他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榻边石板上露出来一截暗黄的信纸。
一众人匆匆离去,宁静安谧的山中院落被王府富贵人抛在身后。谢世宜装病借口修养来此躲避,由人抬着上山。半个月后却是特意染病引李沅前来,再由李沅抱着下山。
留在简陋屋中,躺在印有男人的泥土脚印的, 石板上的那封信的末端写着一句话:清明佳节前夕必来此探望世宜。
是探望而非约定过的接你回府。
马车行驶在平坦的官道上,豫亲王妃挣扎良久,终究是逃不过她自己亲手选择的命运。
村子里的农人们探头而出,围在一处瞧着狭窄的土路上留有的一连串马蹄印,又举目望着山上叹息。他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贵人,或许一两月过后他们便会将谢世宜给忘了,复又重回农耕蚕织的平凡生活。
又或许待他们年老时还会记得谢世宜,闲来会告诉子孙,当年京里的豫亲王妃还曾与他们一同烙过大饼,爬山摘野味,还赏过你一把京里铺子做出来的糖。
兴许那时的谢世宜也早已不再是豫亲王妃了,说不准她成了身份更为尊贵的女子。却被困在更为奢华的宫殿里,只能供世人悄声议论,却不得再轻易窥探其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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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没说要坑啊,我只是说如果没人追才坑,最近卡了点,不过写完这章应该就会顺利了。
这一章李沅是想谢世宜自己回来,不想去接她,所以才吓唬她。谁知道谢世宜会把自己搞病,非让他来接哈哈哈哈哈哈。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