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2)
这一顿酒果然吃得狠了,哪怕虞锦是往水里兑的酒,也晕晕沉沉睡到第二日晌午才睁眼。
起身一看,旁边的小几上摆着鱼耳炉,里头点着的安眠香已经快要烧到了头,难怪她这一觉睡得这么熟,睡得脖子肩膀酸困,连偏偏脑袋都得悠着劲儿来。
“竹笙?兰鸢?”
喊了一圈没人应,也不知她俩跑哪儿去了,虞锦只能自己去寻摸吃食。
洗漱过后,推门一瞧,院里倒是挺多人的,每个屋都大敞着门,扫地的、打水的、抹灰的,来来往往十分热闹。
见她出来,竹笙迎上前:“主子醒啦?旁边俩屋都收拾出来了,您晌午挑个屋子歇午觉,等我们把主屋收拾好再回来。”
“这是做什么呢?”
听她这么问,竹笙反倒诧异:“今儿是腊月二十四呀。”
虞锦恍然,腊月二十四,扫房除尘。
这日子也有说法,寻常人家扫房,除的是霉运和晦气,商人对这扫房尤为上心,因为要扫除的是穷运。虞家祖籍陈塘,奉的财神爷是儒商之祖子贡,传闻这位财神最爱讲究,窗明几净的,财神满意了才会光顾。
厨房里几个嬷嬷已经在准备晌午饭了,看见她起得这么晚,顾嬷嬷没好气地啐了一句:“叫你喝那么多酒,自己吃苦头。”
火上温着一小锅养胃粥,拿香米、花生与红枣熬的,从早上温到现在,已经炖得软烂。顾嬷嬷嘴硬心软,给她舀了一小碗粥,说:“垫垫肚子就是了,等着吃晌午饭吧。”
“还是嬷嬷疼我。”
虞锦几句话把人哄住,刚坐下尝了一勺,冯三恪也进来了,他脚步很稳,一点没发虚。虞锦还当他会睡一整天,居然这么早早得醒了,奇道:“你倒是醒得早。”
等人走近了细看,却见他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扶着桌子堪堪坐下,明显还在晕乎。听了她的话,冯三恪神游天外似的嗯了一声,喝了一碗粥总算有了些精神。
好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来了一句:“以后,爷也给我用那阴阳壶吧。”
虞锦笑他好半天。
他二人就在饭堂里坐着,等着嬷嬷做晌午饭。闻着厨房里飘出来的菜香,耳朵里听着的是不知谁家的放炮声,年味愈发浓厚。
虞锦盯着他看半天,问:“你过年的新衣买好了?”
“新衣?”冯三恪慢腾腾眨了下眼。
他身上还穿着那身厚棉衣,入府时发了两身,正好换洗。虞家向来厚道,衣裳里的棉花瓤子填得厚实,可府里好些人都不穿这个,因为一坐下就是臃肿一团,都嫌不好看。
府里没什么规矩,不限制穿衣,又因为月银给的多,后院一群孩子手头都富裕,向来会安排自己的穿用。有的要把棉花拆出来重做衣裳,有的手笨,就直接去铺子里买成衣,再有就是家人从京城寄来的,过年却是都要穿新衣裳的。
他不说话,虞锦就明白了,笑道:“出去买一身吧。”
却不想冯三恪来了句:“要攒钱。”
十七八岁还没及冠,却老气横秋说要攒钱,听着好笑。虞锦打趣他:“攒钱做什么,留着娶媳妇?”
冯三恪被她笑得有点窘,脸颊微微泛起热来:“攒钱还您呀。”
这说法,虞锦倒是奇了,她知道冯三恪对那一百二十两保银看得很重。可朱大户的百两罚银已经给了,县衙的抚恤银、柳家村的罚银,还有衙门退还的一百二十两保银,年前也能拿得到。
就算他心里难过,舍不得动爹娘拿命换来的钱,府里每月还有月银二两半,再加上零嘴铺子的进项,他在这陈塘已经算是十分富裕,还她绰绰有余了。
她一副思索状,冯三恪便知她所想,坦言道:“救命之恩,需得十倍百倍还您的。”
欠下的保银一百二十两,案子重审也要钱,还有请讼师的钱、谢恩宴的钱。刨掉这些钱不钱的,冯三恪更记情意,这一个月虞锦教他做生意,为他来回跑腿,请捕头来破案,桩桩件件都是天大的情分。
十倍百倍地还……
虞锦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忽然觉得自己这揠苗助长卓有成效,一月前他还是个拿着半两银子买菜都要战战兢兢的笨家伙,此时却敢说出十倍百倍偿还的话了。
半晌,虞锦笑弯了眼睛,像模像样地一拱手:“那我这笔生意做得不亏,日后就劳烦掌柜的给我赚钱了。”
冯三恪眼睛都微微亮了些许,也扬了扬嘴角。他每回听到虞锦有一丝半点的要求,就觉得满心欢喜,这个将他从绝境中拉扯出来的主子,他欠下的太多,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
他不怕还债,唯独怕世上再没人对他有期待。
虞锦话又绕回来:“还钱不急,新衣裳总得有。都说新年新气象,生意人还是得讨个吉利的。”
“听爷的。”
二十四扫尘,府里前后五进院子,大到院墙下的积雪落叶,小到屋里的每样摆饰,都要拾掇一遍。扫尘除埃,拆洗被褥,阖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怕是只有他们两个闲人,还能坐在这里悠哉悠哉地唠嗑。
过了不多时,门房把今日的信函和包裹带了来,见院子里头乱糟糟的,就把这一堆东西放在饭堂了。
竹笙挑拣半天,其中一多半都是给虞锦的,多是各地掌柜送来的年礼,也有府里送来的,还有这几年行商路上结识的朋友,也不知他们是怎么知道虞锦在陈塘的。
各样信件都分门别类地整出来,翻到一封信时,竹笙手下动作一顿,笑了。
“您猜猜是谁的信?”
她向来性子稳妥,难得卖回关子,虞锦来了几分兴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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