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进京（1/2）

林家品阶不高，但郑夫人毕竟出身高贵，把小小的院子修建得十分精致，甬路弯弯曲曲，一步一景。可郑守业没有半点观赏的心情，低着头，心事重重一路走到玉笙院。

没想到刚靠近院门，就听见肖溪清脆稚嫩的声音传来。

“林家妹妹刚刚没了父母，心情自然不好。我真是糊涂，要送花儿，也该送朵白色的，怎么偏送了一朵红的？难怪她恼了。娘，这事儿，还是儿子做得不对。”

仿佛听见拍桌声。

“被人骂了还替人找理由开脱！这软性子也不知道像了谁！”

“太刚则折，至察无徒。娘，爹常说我这样的性子不容易闯祸。”

“你呀！成天就会掉书袋！背书都背傻了！不管怎么说，那丫头的性子也是太骄纵了些！你以后，有事没事，别往她跟前凑，再被人欺负了，娘可不会心痛你。”

“滚远点儿！这么大了，还抱着娘撒娇，羞也不羞！”话虽难听，可语音里明显带着笑意。

郑守业心头一喜，再没想到，小舅子不但没生气，还帮着林家小表妹说话，他回头可要好好表示一下感谢。

“咳咳！”他故意咳嗽了一声，才示意宝得上前叫门。

进了正房门，只见肖溪歪头伏在桌几上，香香地吃着桂花糕。杜夫人则坐在一旁太师椅上，背后站了个小丫头，捏着拳头，一下下给她捶着背。

肖溪一见他，立刻放下银勺，抹了抹嘴，跳下地来，问：“姐夫，穿云大师怎么说？林家妹妹可好些了？”

郑守业笑着点点头，又朝杜夫人行了礼坐下，这才将一个锦匣子放在桌上，回道：“多劳溪哥儿挂心。喝了点参汤，睡着了。”

见杜夫人脸拉得老长，他朝前挪了挪屁股，坐了半边椅子，陪着笑道：“刚才溪哥儿一番好意，实在是我小表妹鲁莽冒犯了。等她略好些，我一定让她来给岳母和溪哥儿赔罪。”

说着又指了指那锦匣，“这粉玉桃花我瞧了瞧，倒没伤着。寻了个匣子放好了送回来。溪哥儿还好生收着吧！”

肖溪伸手摸了摸了那锦匣：“姐夫，林妹妹喜欢些什么，你可知道？下回我一定只捡她喜欢的送。”

杜夫人听儿子还惦记着给那丫头送东西，气得眼刀嗖嗖地朝肖溪飞去。无奈肖溪根本没往她这边看。当着女婿的面，她又不能把话说得太白，只得不情不愿地说了几句客套话，算是把这件事揭过去了。

说话间，肖成在房里听到动静，施施然走出来。

他虽人到中年，可留着一把飘逸的长髯，仪容潇洒，仍是儒雅帅哥一枚。郑守业忙起身见礼。肖成便坐到杜夫人对面椅子上。

闲聊一阵，喝了茶，郑守业才道：“岳父母大人，前些日子本说，我带着妹妹与你们一同上京，如今看来，我这妹妹虽是醒来，但身子极弱，进京一事只怕要延宕些时日。小婿怕耽误了岳父述职要事，不如岳父母带着溪哥儿先行？”

肖成暗暗盘算了一下日期，点头不语。

杜夫人本欲随丈夫上京，但看了女婿一眼，又有些不甘心.

“按理，不该我来多言。只是我看你这妹妹身子娇弱，若养个一年半载也未见得好，难道你就一年半载不回京？”

“涓儿嫁入国公府也不过年余，她一个人新媳妇在府里想来多有不便。”

“要我说，不如把你妹妹托个旁支的婶娘收留照料，等日后养好的身子，再慢慢上京不迟？”

郑守业想起与新婚妻子的种种，脸上一红。他又何尝不想赶紧回家？只是转念想到姑母临终托付，他又实在不能对小表妹甩手不管，只得默默听着杜夫人碎碎念个不停。

就听肖溪在一旁嚷道：“不好不好。林家的婶娘哪里有外祖母亲？若说照料，哪里又能好过国公府？”

气得杜夫人斜了眼直瞪他：“真是宠得你没规矩。大人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一边心里却想，要是女婿真被林家那病丫头拖上一年半载的，还不被苏州的小妖精把魂都勾走了？无论如何也要说服女婿跟他们一起走才好。

正盘算间，手却被一只又软又暖的小手拉住了。她低头一看，肖溪不知何时凑到她跟前，仰着小脸，笑眯眯地哀求道：“父亲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苏州原是人文荟萃之所，寒山寺虎丘名扬天下，我既到此不曾逛过，回京人问起来，倒惹人耻笑。依我说，父亲若是着急，不如先走，咱们留下来多住些日子，跟姐夫一起慢慢回京？”

杜夫人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女婿，思索半晌，无奈地伸手戳了戳肖溪的额头：“你呀！便是贪玩，也能说出一堆歪理来！”说完，一双美目却瞅着丈夫，让他拿主意。

肖成沉吟片刻，笑道：“你要留下也可，只是平时功课不算，每到一处，都得写出一篇文章来！若是到京交不出功课，或是敷衍了事，你在这里玩多久，回京我就把你关多久！”

肖溪轻轻欢呼一声，开心得眼弯如月，转着圈向父母鞠躬。逗得肖成两口子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郑守业也展开眉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过了四五日，肖成自己启程不提。

这边，一直静养的林红玉也觉得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有了点儿体力和精神。

这天，吃过早饭，她便散了丫头婆子们，只把奶娘孙嬷嬷叫到床前，商议事情。

她观察了这几天，发现除了屋里几个春字辈的小丫头，跟原主最亲近的大概就是这个孙嬷嬷。再则，孙嬷嬷年纪也大些，有三十上下，替她办这件事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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