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2）

苏离明显抽搐了一下，但没吱声，摊开的手掌一点一点攥成拳。

表面没心没肺，能大言不惭地把“靠关系”“混日子”挂嘴上的苏离，是个内心极度骄傲的小孩。自诩“长大了”的苏离同学绝对不允许自己像三年前那么狼狈。

瞿行远现在相当于是单脚悬空地站着，不大一会儿就累了。人民教师·瞿一点也不为难自己，果断地把脚收回，胯一下子弹回原来的高度。

“不错不错，抵得上钛合金了。”瞿行远明明看见苏离清澈的月牙眼里被刚才一下反弹逼出几点水光，还是抬起另一只脚，踩了下去。

苏离比一般人要怕疼些，瞿行远是见识过的。

每每有蚊子叮咬，苏离总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夹紧肌肉，让蚊子的花屁股拔不出来，用生命给苏少爷的血殉葬。

一次，当苏离得意洋洋地从胳膊上拈起一只蚊子尸体时，瞿行远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怎么每次蚊子咬你你都能察觉到啊？”

“被蚊子咬的时候挺疼啊，你没感觉吗？”

“……”没感觉啊，肿了个大红包才发现痒得厉害，瞿行远默默吐槽。

记忆犹新的一次，苏离烧得暗无天日，体温一路飙升，扶摇直上突破了39大关，又不肯吃药，瞿行远忧心忡忡地提出去医院看看。

哪曾想，病殃殃的苏离同学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把桌上各种嫌苦不肯吃的退烧口服液感冒冲剂全部灌下，被蒲地蓝的苦味逼出一层泪花，泪眼汪汪地看着瞿行远，就差摇尾巴了。

还能怎么办，瞿行远被他搅得没脾气了，只好在一旁照顾他。

半夜烧还是没退，瞿行远不敢再拖下去，准备直接把苏离带去医院。苏小离仗着病人身份胡搅蛮缠，瞿行远一个人带着伤还真搞不定他。

约一个小时后，瞿某伙同苏家管家刘伯成功把苏离扭送到医院。苏小离最终放弃挣扎，一脸视死如归大义凛然。

挂号，排队，瞿行远和管家一左一右看着这小祖宗，生怕一个不留神让他跑了。

苏离却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旁其他小孩子震耳欲聋的哭喊声不绝于耳，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还有两个人就到苏离了，苏离手握成拳，犹犹豫豫地凑到瞿行远耳边：“老师，你一会儿帮我捂住眼睛好吗，我忍不住不看……”

声音很轻，轻飘飘的像一根细丝，瞿行远还没见过苏离这么说话。

“你怕针？”瞿行远挑眉。

苏离没有回答，低下头，瞿行远只看到他的长睫毛颤巍巍的。

彼时，瞿行远和苏离认识三个月，乐此不疲地天天上演猫捉老鼠的剧目。

小老鼠天天被抓，但好在有恒心，每天都在逃亡的道路上进步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流氓样，不怕罚不怕找家长。苏离承认他怕什么，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瞿行远偷乐了一阵，扎针的时候站在苏离身后，很有信用地紧紧捂住小朋友的眼睛。

值夜班的小护士将橡胶带捆在苏离手腕上，在手背上拍拍打打，让血管更清晰些。瞿行远感觉得到面前的小朋友一直在轻微颤抖，面上却看不出异常。

护士一次扎针成功，满意地解下橡胶带，调试好滴瓶，还对瞿行远夸了一句：“这小朋友真乖，他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闹起来真要命呢。”

瞿行远把手放下，苏离眼帘低垂，沉默地跳下台子，跟在举着吊瓶的刘伯后面。明明苏离脸上因为高烧还是通红一片，瞿行远硬是看出几分惨白来。

*

此刻，苏离整个身子都在小幅度颤抖，瞿行远知道这是不可抑制的生理反应。收回思绪，挪开脚，瞿老师走到音响旁，好整以暇地抿了口茶。

胯总算没有像一开始那样高高弹起，只比瞿行远松开时略高一点。苏离依旧把头埋在臂弯里，刘海被汗水浸湿，凌乱地翘着。

“用不用我扶你起来？”

话虽这么说着，瞿行远丝毫没有上前的打算，斜倚着把杆袖手旁观。

果然，苏离稍稍把身子撑起来，往前面一送，腿瞬间就合拢了，身子又是一抖，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喂喂喂，踢腿去，别在那挺尸。”

苏离终于抬起身子，一点一点地坐起来，再撑着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把杆。

瞿行远知道苏离是故意背对他，还是晃到苏离正前方，看见那双红彤彤的眼睛，语气轻柔了些：“两边各五十下。”

稍稍侧过头去，避开瞿行远的目光。苏离踢得很卖力，虽然角度不算大，动作标准得让瞿行远一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