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旧怨（2/2）
经谢悠一提醒，文三娘方觉悟到这次营救中，除了谢悠，女儿和沈翊也出力不少，仿佛一夜之间，两个时常让她忧心的孩子突然长大，可以扛得起担子了。想到这里，文三娘声音不禁柔了许多：“以前你一到练武老是想方设法偷懒，到现在还不明白娘的苦心吗？”
宋依人闻言撒娇：“知道了，知道了，回去我就好好练功，再也不偷懒了。”
童大川指出关押他们的主使后，江湖群豪先是大骂了一通蒙古人，继而想到今夜死里逃生，心中欢喜，不言而喻，更有甚者抱着酒坛直接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到底是同待过一座监牢，又一起打过架，大家在酒意熏陶下，陡然间关系亲密不少，一些人连彼此姓名都记不清楚，就从牢友变成了酒友。
有的人喝上了头，谈起刚才魏珂和阿哈苏那精彩绝伦的一战，越说越起劲：“……想当年魏隐连败七大门派高手，我是不信的，只道他运气好而已，没想到传言不虚，你瞧见没，刚才魏公子那几下掌法，端重不失迅疾，再给我十年，恐怕也练不出来……”
突然人群中有人叫道：“当年魏元贞在函谷关灭掉上河村全村时，使的也是这样的功夫，你们是不是也要叫好？”
他故意选在众人说话停顿的间隙来开口，好让更多人听见。果然，此言一出，甲板上静了一静。
魏珂执酒壶的手一滞。他朝声源处看了一眼，没有回应。
那人见他不出声，缓缓站了起来。只看他一身白衣上沾了不少血迹，头发散乱，但身形仍稳，气势仍在：“十六年前，魏元贞杀了我好友陆克繁，这笔账，向某一直没忘。”
众人见情势不对，一时间闲话声少了许多，一些人的眼睛在魏珂和那白衣汉子之间转来转去。
那人冷笑一声，道：“关中大侠陆克繁为人乐善好施，是鼎鼎有名的侠士。魏元贞当年在函谷关魔性大发，屠戮了一整个村子，被陆大侠撞见，陆大侠不忍她坠入魔道，劝说于她，可她不知悔改，不仅在函谷关把陆大侠打伤，后来还将陆大侠灭口。我问你们，这样的人，算不算女魔头？有魏隐、魏元贞在先，跟你们姓魏的多待一息，我向广泽
都嫌脏。”
魏珂看也不看他，漠然说道：“陆克繁深夜闯我堡中，我姑姑惩治他在情在理，怎么到了向大侠口中，就成了我姑姑杀人灭口了？如此混淆是非，堂堂四海手，还不如去茶楼说书好了。”
向广泽道：“到底是谁是非不分？陆大哥不顾危险，执意上太白山劝说魏元贞回头是岸，临行前将他的家人托我照顾，我亲自与他道别，把他的去意听得清清楚楚。不幸的是陆大哥遇上你们窝里斗，被魏元贞当成合谋之人打死，我几番周折才将他的尸身带下太白山。明明是陆大哥不忍心魏元贞荼害生灵，你却说他是不请自来的宵小之徒，简直岂有此理！”
“天下间许多事本就是没有道理，你信任你的陆大哥，我信任魏家堡，多谈无益。你与我姑姑有仇，尽管上魏家堡报就是了，我不拦你。
“是，我不信你，魏家堡两任堡主劣迹斑斑，凭什么叫我信？我就是怀疑你今时今夜所做的一切暗藏阴谋，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拆穿你的真面目！”
点苍剑派掌门汪进秀道：“向老哥，你这话说得有点过了，魏公子好歹犯险救了大家出来，你这么说，岂不是忘恩负义？”
向广泽道：“忘恩负义？嘿，真的有恩吗？你怎么肯定他不是演戏骗取我们的信任？当年傅老阁主跟魏隐还是好兄弟呢，可魏隐转脸就把他卖了，还霄阁在采石矶险些被灭，可都是拜魏隐所赐。傅阁主为此和魏隐割袍断义，这事你不会没听过吧？”
“救你们的不止我一人，衡山派和双鹤门的几位不输于我，魏某不敢居功。”魏珂说着，伸手向湖中一指，“这就是巢湖，你若不愿与我同船，大可以跳下船去，自己游上岸。”说完，他向下船舱走去，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广泽一眼。
谢悠在向广泽出来找麻烦时就关注起他和魏珂。她见魏珂神色平静，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不知怎么，这副不在乎的样子反倒叫谢悠心怀不满。
谢悠知道，魏珂要救的，只有南宫芊一人，商船上备有小舟，以他之力，带着罗昭和南宫芊乘舟逃出这里并非难事。可他还是留了下来，力战上百水匪和阿哈苏。向广泽不念相救之情，只顾指摘上辈恩怨，魏珂为何不辩解呢？他分明不是坏人，至少这一回不是。难道只因他是魏家堡的人，大家就能堂而皇之的翻脸骂他吗？
“等等！”向广泽叫住了魏珂。
“你还有何事？”
“姓向的只有一条命，今救了我，我再不甘愿也成了事实。”他说着，踢起脚边一把尖刀，向上跃起。向广泽握住刀柄，对准自己的腹部，狠狠地刺了进去，血色登时晕染在白衫上。四周一下安静极了。
魏珂眼神微变，咬紧了牙关，没有说话。
“向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旁边的江进秀惊呼道。
向广泽没有理他们，仍是盯着魏珂，缓缓说道：“今天我先还你半条命，等我找魏元贞报完陆大哥的仇后，再把剩下的半条命还你。”
魏珂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船上的人急着给向广泽包扎伤口，登时又忙成一片。
谢悠见到此景，突感心绪烦乱。这时，身旁的宋依人痛呼一声，按着左臂。谢悠注意到宋依人的左臂上有血迹渗出，“师姐，你受伤了，怎么不说？”
“之前我只觉手臂一痛，可敌人未退，没有留神。”
文三娘叹了一声糊涂，按住了她的伤口。
谢悠向高严要了一间船舱，和文三娘一起帮宋依人裹伤。
武林群豪经历好一场恶战，酒足饭饱之后，顿觉困意，各自寻了地方休息，船上重归宁静。晚风吹过，居然有些平和之意，谁
也想象不到，这群人半个多时辰之前，连性命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