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结盟(三)(2/2)
这套阵法是众人仓促间练成,每人心中都十分紧张,唯恐出错,让计划付之流水。魏珂说过,这套阵法讲究配合呼应,一人出错,被敌人寻隙,若有旁人及时补上,占据五行方位的五人相互配合,那么阵法便不易破。宋、沈等人虽对阵法不熟,但都对三个怪客恨极,拼了命想要救出一众武林人士,见到一人有难,其余人立马冲上,恰好合乎了阵法互守互救的要义。
魏珂与满都两人施展绝技,越打越快,院中掌影飘飘,分不清什么是魏珂的辟易八法,什么是满都的大摔碑手。满都势道锋利,手法猛烈,掌力如惊涛骇浪般涌来,魏珂运出魏家堡上乘轻功“千里快哉风”,身形飘忽不定,潇洒若云,配合家传绝学,路数转柔,便似御风天神,一招一式专门克制他一般,让满都一时难以抢占上风。
两人你进我退,打得激烈,不知不觉拆解了七八十招。满都浸学掌法二十载,对这套“大摔碑手”掌法最为自许,哪知一到中原,就跟一个年轻人在掌功打成平手,心中抑郁,可想而知。他忽然想到:“这小子年岁究竟比我小上许多,若是比试内力,他肯定比我消耗得快。”于是越打越慢,每出一招,都似要思考良久,明眼人便知,这是到了比拼内力的紧要关头。
满都胜券在握,面上隐隐现出得色,十余招过后,魏珂丝毫不显疲惫,劲道反而见长。满都心中起疑:他怎么越打越精神?
殊不知魏珂所练内功,出自玄门正宗,练成后体内真气鼓动,打的越久,气力越足,到了比内力的重要时刻,反而对他越有利。只不过这门内功并非魏家堡家传,魏珂修习不过数年,学得不深,只要再过两柱香时间,他便会显出败象。
就在这胜负难分的时候,忽听一道利剑清鸣,破空而来。只见一抹倩影,越墙而过,俯身冲进五行阵中。众人见到,无不惊异:“小师妹!”“谢姑娘!”
众人心中大惊,来人竟是谢悠,原来她并没有走!
谢悠这一剑来得好快,直指鹰八,鹰八即刻变招抵挡。然而谁也没想到,谢悠行到半路,短剑微晃,剑尖一转,拐向灵道子咽喉。
鹰八那一刀若是不变,刀头则会顺势砍向灵道子身上。他手比心快,急忙抽刀,斜斜切向谢悠。宋、沈见他对谢悠出手,连使衡山剑法,左右横扫鹰八。鹰八猛然意识到,他这时仍在阵中,阵法仍在,若要继续出刀,小腹就要被砍,势难躲过。饶是他见机得快,迅速后撤,两肋肌肤也不免被刺出血来。
谢悠来势甚疾,灵道子万没料到,待到近处,他才回神,欲要弯腰躲过,谢悠那一剑顺势一带,砍下了灵道子头上发髻。灵道子就地一滚,滚到阵外,瘫坐地上,满头乱发,披在肩头,好不狼狈。
至此,魏珂辛苦布下的五行阵法已破。
满都正与魏珂四掌隔空相交,比拼内力,看了此景,暗骂一声,手上劲力一点点收了回来。魏珂心明,也开始慢慢收回内力。
宋、沈等人无不惊惶,纷纷停手。宋依人大叫道:“小师妹,你在做什么啊?这可是灵道子前辈!”
童家兄妹叫道:“谢姑娘,快住手!”
鹰七见师弟受伤,阵法又破,心思急转,提刀掠向身旁的童瑜,想以他作人质。
却见谢悠落到灵道子身前,左手一张,瞬时点住灵道子数处大穴。灵道子的武功修为,原在谢悠之上。只是一则谢悠出其不意,反水刺他,灵道子心惊之下,反应力比平常慢了一拍;二则灵道子早晨受了内伤,尚未痊愈,出手迟缓,功力有欠,慢上加慢;三则谢悠这几招,形如鬼魅,行动难测,以灵道子的武学见识,就算没有受伤愣神,也难以抵挡。
宋、沈两人见了,暗自惊奇。谢悠使的这一手功夫,奇诡凌厉,与飘逸优雅的衡山派武功截然不同,难道是文三娘最近新创了招数?但是何以连亲生女儿也不告诉?
就在众人吃惊之时,谢悠提起灵道子身躯,飞身墙外,娇声说道:“谁敢追来,休怪我剑不留情!”
鹰七见谢悠抓走灵道子,顾不得童瑜,和师兄拔腿便追,岂料谢悠此言一出,两人脚步登时一停。只听院外传来马儿嘶鸣之声,想来是谢悠已带着灵道子骑马跑远了。青海双鹰对视一眼,抖出轻功追了上去。
这一番变故,让几个少年人始料未及,呆在当场。
另一边魏珂与满都各自收功罢斗,满都环视众人,哼了一声,振袖离去。
宋依人茫然的说:“小师妹……刚才做了什么?”
童璐气道:“你们衡山派怎么回事?另有计策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拿我们兄妹两个当猴儿耍吗?”
沈翊挠了挠头:“什么计策,我们也不知道呀……刚才那个人,真的是小师妹吗?会不会是有人假扮的?”
几人膛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忽然,一个圆鼓鼓的物体从墙外扔了进来。几人走进一看,原来是灵道子。他被谢悠用麻绳绑成了一团,又以重手法打中穴道,整个人显得有些委顿。
但见墙头立着一个纤柔的人影,正是谢悠。她轻轻落下地来,向众人行了一礼,柔声说:“瞒了大家,实属不该。只是那三怪客尚未走远,若被他们看穿马上的假人,发觉是调虎离山,赶了回来,我们再逃就难了。我知道大家心里有许多疑问,现在最要紧的是离开这里,等到了安全地方,我再给大家解释其中原委。”
魏珂不等这几个少年人回答,立即命令罗昭带着灵道子上马。其余人见状,各从双鹤门马厩中挑了一匹健马,驱向东南。
众人一路驰骋,不敢有片刻放松,直到夕阳西下,那三个怪客再也没有追来。众人停在河边扎了一个简陋营地,稍作歇息。
宋依人面露焦急,拉着谢悠的手,说道:“小师妹,现在你可以给我们讲讲,为什么要对道长出手了吧?”
谢悠唤过沈翊,让他叫醒灵道子。灵道子穴道被重击,痛晕过去,沈翊松开他的束缚,为他解了穴道。灵道子慢慢睁开眼睛,迷迷茫茫地说:“你、你们在干什么,快放开我!真是大胆,你们的师父就是这么教你们对待武林前辈的吗?”
谢悠道:“你和三怪客不辞辛苦,合力演了这么一出大戏,真是让我等大饱眼福。所以我和魏公子也演了一折戏给你们,这叫礼尚往来。”
灵道子着急道:“你在瞎说什么?”
谢悠叹道:“事到如今,你还装糊涂。好,那就请阁下解释一下,方才为何鹰八要帮你抵挡我那一剑。”
“这、这……”
“你说不出来,我帮你说。因为你们根本是一伙的。鹰八见到你有难,情急事危,出手帮你,就如同鹰七对我出言无礼,我的师兄师姐为我拔剑一般,乃是出于自然。我说对了吗?”
宋沈等人才想起,刚才激战之时,鹰八那一刀的确是帮灵道子解围。只是他们混乱下,不及细辨。
灵道子合上双眼,又缓缓睁开,眼神一扫之前的茫然,十分锐利。他沉声说道:“临阵时仓促变招,那时常有之事,这能说明什么?他若真不愿伤我,那今早为何要打得我内伤吐血?”
“我抓走你时,说谁敢追来,便对你不利,青海双鹰为何踌躇不定?”
“这……你与我本来是一起的,你猝然出现伤我,他们奇怪,以为这其中有诡计,脚步当然顿住了,这能怪青海双鹰吗?这种事搁谁都会起疑心的。”
他话里话外都坚持是被谢悠冤枉,无论谢悠如何盘问,他都矢口否认与三怪客相识。谢悠无奈,略一侧头,一双妙目注视着魏珂。
魏珂收到谢悠的目光,朝灵道子讥笑道:“谢姑娘温言相询,你偏不识好赖,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只见魏珂拎起地上的灵道子,往对面荒林走去。没过多久,对面传来一阵阵哀号之声,众人均感好奇,伸长了脖子向荒林张望。过了好一会儿,魏珂回来,用手帕擦了擦手,淡淡地说:“你们有什么想问的,赶紧去问吧,他支撑不了多久了。”
童璐闻言霍地起身道:“你也太过分了!你们两个现在不过是怀疑道长,毫无真凭实据,就把人折磨致死,怪不得爷爷说姓魏的没一个好东西!”
宋依人和沈翊相看一眼,怎么听着,都觉得童璐话里话外连把谢悠也骂上了。
魏珂嗤笑一声,慢悠悠地说:“谁说他马上要死了?他只不过是痛得要晕过去罢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等上几个时辰,那就等他醒来再说。就是不知道你们的家人同门还能等多久。”
童璐气得脸红:“分明是你说的有歧义!”
魏珂不去理她,径自走去河边,坐在一块大石上闭目养神。
谢悠催促大家尽快赶往林中,她经过魏珂身边时,对他道了一声谢。魏珂徐徐睁眼,似有深意地瞧了一眼谢悠的背影。
罗昭等他们走远,上前问道:“堂主,小姐她……真的被这伙人抓走了吗?”
魏珂“嗯”了一声:“他全撂了……南宫小姐确实被这帮人抓走,和江南武林人士关在一起。”
罗昭忧心道:“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关押武林人士,定然有所图谋,而且所图非小。这帮人一定在关押地点设了许多守卫,堂主,单凭我们两个,很难救出南宫小姐。”
魏珂道:“不止我们,衡山派和双鹤门不是也在找人吗?”
“您是说那几个小娃娃?他们能干什么大事,武功不济就算了,还对您这么不客气。”
“现今我们也没别的人可用了。何况有谢姑娘在,说服他们不是什么难事。”
罗昭见此,心知魏珂已有计较,不再多言,退在一旁。
魏珂心里长叹一声,静坐不动,思绪却飘至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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