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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结盟(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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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院中慢悠悠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地在大门前站了一会儿,最后走向厨房。

双鹤门是淮上一带有名的门派,门中自然备有一些寻常伤药。魏珂自幼学武,略通医道,向童瑜借了厨房和几味药材,便在灶台料理起来。

忙了片刻,一道柔和雅致的嗓音传到耳中:“魏公子,你在……煎药?”

魏珂回过头,见来人是谢悠,仍摆出那副冷冰冰的表情:“给罗舵主煎的。”

谢悠温柔地笑了,那神情仿佛在说:我这是头一次看见上级给下属煎药。

魏珂看出她笑中含义,淡淡地说:“我无人可用,他伤得重,总不能让他自己动手。”

“罗舵主现在怎么样了?”

“多劳姑娘关心,罗昭现在精神好多了。”

谢悠稍稍上前,递出一个小药瓶,正是在衡阳城时齐近东所赠:“这是上好的疗伤药,作内服之用,正适合罗舵主。魏公子帮我讨回令牌,我身无长物,只好以此为报,望公子不要嫌弃。”

魏珂回视谢悠,谢悠被一个年轻男子盯着看,脸上微热,微微低头。魏珂接过药瓶,打开瓶塞,闻到一抹淡香。他倒出两粒黄澄澄的药丸,叹道:“果真是黄龙丹。此乃疗伤上品,我以前只闻其名,不意今日得见。姑娘此礼,当真贵重。”

谢悠愕然:“黄龙丹?”

“黄龙丹是神医任庭芝精心炼制的药丸。寻常外伤药物,多用外敷,任庭芝认为疗伤要内外兼顾,方能速愈,便耗费心力,制出了黄龙丹。此药不仅医治外伤有奇效,更可吊住濒死之人的一口气。任庭芝有多年未现身江湖,他唯一的弟子在四年前入宫做了御医,这瓶药应是他弟子入宫前所制,可以说是千金难求。”魏珂说着,把药瓶还给谢悠。

“魏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如果你赠药之前,知道这药贵重,我自然却之不恭。然而姑娘并不知道,如果我拿了,就是受之有愧。”罗昭需要此药没错,但魏珂心高气傲,不愿占人便宜。谢悠不知黄龙丹的价值,随随便便地送给他,与其日后追悔,不如一早把话挑明。

谢悠心底一笑,不久前她觉得这人临危有术,怎么现在瞧来,说话做事却近乎古板,倒是有些木了。只见谢悠摇头,轻声说道:“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再收回的道理。罗舵主重伤,眼下最需要黄龙丹的人是他,留在我这里,未能物尽其用,岂非浪费了任神医的良苦用心?再者说,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想到齐师兄的失踪,脸上不由露出忧色。

魏堂主不懂就怎么触动了她的心事,一怔之下,谢悠又道:“况且魏公子帮我夺回黑铁令,这份恩情,必要报答。”

她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教人听得心都软了半边,魏珂却不为所动,神色莫辨。过了几瞬,他说道:“你毫不犹豫送出黄龙丹,难道那块令牌,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谢悠眉心微蹙。黄龙丹对重伤之人,有救命之功。她赠药虽是出于好意,但如果说“是”,那么魏珂会不会想,自己大方送出,就是承认这一块小小的令牌,比他手下的一条胳膊来得重要?这样一来,魏珂定会不愉。如果说“不是”,可这又是还霄阁的珍物,这么说,岂非贬低了恩人姐姐当初相赐的一番好意?

“黄龙丹能救人性命,黑铁令是还霄阁信物,这两样东西,江湖人珍之重之。但若问哪个更重要,端看用的人,处于何种境地、心是如何想的。如果我把黑铁令送给罗舵主,他肯定会想,这个小姑娘莫名其妙,在此地连半个还霄阁的人影都看不见,给他何用?只能做个摆设罢了。”

“谢姑娘如此轻易就把黑铁令的用途告诉我,不怕我偷吗?”

“魏公子自持身份,不愿在我不明黄龙丹价值的情况下受药,又岂会做这种事?”

魏珂莞尔,眼中似乎掠过一抹笑意:“是魏某轻看姑娘了,多谢姑娘厚赐。”

谢悠回以浅笑。她笑起来温婉多情,不经意间流露出两分妩意。

“小师妹,原来你在这里!”沈翊冲进厨房,看见魏珂也在这里,不觉一呆。

“师兄,出了什么事?”

沈翊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是这样的。你走后,灵道子前辈说肚饿,我们想他到底是受了内伤,身体虚弱,不进食养些气力,万一那些怪人又来,可能连逃跑都费劲。而且大家从早上一直赶路,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不止前辈,我们也都有些饿了。但是魏公子之前说了,这里的菜品都被下了药,我们担心食材也不安全,打算大家一起捕猎。不过嘛,我们几个人除了烤野味,对厨房那些事实在不通,所以想向小师妹求助,我们负责把猎物送来,你来做饭。”

谢悠无奈一笑:“可惜我只会做茶点,平时也很少下厨。”

“这没关系。出门在外,哪能挑剔,小师妹你只管把饭菜弄熟就可以了。”沈翊言下之意,是要将这副重担全压在谢悠身上了。

谢悠轻咬下唇,略显为难。她学过几天厨艺没错,但要短时间做出一桌菜来,心中实在没有把握,不知该如何安排,如何下手。

沈翊也知道有些难为师妹了,但他已经找不到其他人了。只好笑着说:“就这么办,辛苦师妹了,我们这就去准备。”

“等、等……”谢悠想要阻止他,沈翊却在说完立即跑回院子,生怕谢悠反悔似的。

魏珂突然开口道:“你的师兄师姐,一向都是这样逼你做不想做的事吗?”

谢悠闻声,小小地吃了一惊。这才发觉魏珂还没走,已然将她和沈翊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更惊诧他会有如此想法。“同门之间,打打闹闹,实属平常。我有时也会开开他们的玩笑,不过这次确实是有点苦恼,毕竟我很少煮饭。可是就如师兄说的,没有其他人能求了,我只能试试看。”

少女语调清软,语气轻嗔,浅笑里两分无助,两分责备,六分宠溺,虽然被人叫作“小师妹”,但在魏珂眼中,反而是谢悠处处照拂师兄师姐。

这回魏珂听出来了,尽管谢悠嘴上说着无可奈何之语,但她没有真的生气。

魏珂沉默片刻,垂下眼帘,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可以帮你。”

谢悠楞了一下:“魏公子曾下厨过吗?”

“以前学过一些,至少煮熟是没问题的。”

谢悠没有追问这位看似世家贵公子的年轻人明明该有无数人相伺,为何要学厨艺,而是慨然轻笑:“那就太好了。”

魏珂道:“不过我并非一时兴起,白白帮忙。”

谢悠心思一动,已明其意:“那是当然。除了灵道子前辈,还有一位伤者亦需进补,不妨大家一起吃,反倒热闹些。”

魏珂见她闻弦歌而知雅意,略微扬起一丝真挚笑容:“多谢姑娘理解。”

自相识以来,魏珂都予人一种冷淡漠然的印象,谢悠没有想到,他微笑起来,竟如冰山消解,冬日融阳,暖入人心。

沈翊回来时,带了一只野鸭,三尾草鱼。听到魏珂愿意帮忙,十分高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不好意思笑道:“灵道子前辈受了内伤,我们让他回去休息,只剩我们几个人,附近能打的野味又少,实在猎不到什么好东西,只能将就了。”

魏珂凝视了食材半晌,说道:“我们有两个伤者,这鱼头就用来炖汤,给他们补一补,鱼身还是清蒸好,一来做着容易,二来也清淡些。鸭肉有滋养功效,然而性凉,我打算用姜片来炒,姜温中消寒,再合适不过。剩下的鸭掌、鸭脖,可以拌凉菜开胃。只不过这样一来没有主食,沈公子,麻烦你摘些梅花来,我再弄一个梅花汤饼。两位,我这样安排如何?”

这是仅仅把饭菜煮熟的程度吗?这位公子到底在厨艺上花过多少心思啊!谢悠神态平常地看着魏珂,微笑以应,心中却对他涌起一点好奇。

沈翊只觉魏珂一向惜言,想不到他居然连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眨了眨眼,缓过神来,说道:“当然可以,魏公子要多少,我摘多少。”

魏珂随即忙碌起来。他除下套指护腕,将袖子徐徐卷了上去,露出一段洁白细瘦的手腕。

谢悠怎好意思把事情全交他一人,便在旁打下手。她看到魏珂的手臂时,心中不由一颤:好细的手腕。那一截手腕落在谢悠眼中,不知怎么就有了种苍白脆弱的少年之感。

两人忙到中途,忽见宋依人风风火火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道:“有密道!他们在酒窖发现了一条密道!”

谢悠心底一惊,她还是猜中了,双鹤门真的有密道!她好奇心起,当即随宋依人一起赶去酒窖。

这顿两人忙了好久的饭菜,众人到底是没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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