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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琴会(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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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悠看了一眼完颜颂怀中的少年,道:“这位小兄弟怎么不动?”

那少年抬头看了看谢悠,又看看完颜颂,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掰开完颜颂握在腰间的手掌,从完颜颂身上跳下,快跑出厅,途中还回头望了谢悠一眼。

不久后,大厅人数去了一半,就只剩下完颜颂等金人,和谢悠、郭楚望叔侄。

“姑娘,人我都放走了,你可以松手了吧?”

“不急。大人还没听我师叔奏琴呢。”这些琴师脚程不快,若是现在放过完颜颂,他一得自由,下令捉人,自己这番作戏不就是白折腾了。

完颜颂冷笑两声:“你们宋人就是狡猾多端,不敢光明正大的动手,只会偷袭取巧,没有半点英雄气概。”

谢悠慢慢收回了刀,“那么请问大人,何为英雄气概?是强迫别人给你弹琴,不从就挥刀相向呢,还是当众凌辱少年,以为我们宋人好欺负?”

完颜颂铁青着一张脸:“一直以来,我们要什么,你们宋人便给什么,这‘欺负’二字从何谈起?”

“那么大人此次奉命来宋朝,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完颜颂脸色微变:“此等国家大事,岂能告诉你等。”

“大人不说,那我只好瞎猜了。之前吕公子提到你是为和平而来,难道是金国如今处境不利,想来与宋国和谈结盟么?可这么一来,大人的行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大人一进宋境,不急着处理公事,反而想着满足私欲,强迫宋民。”谢悠轻笑,忽然挥刀,完颜颂待要躲避,却是不及,只见腰刀轻轻一划,就割下了完颜颂垂在腰间的令牌。谢悠一挑刀尖,令牌正掉进左手掌心,“大人可知,章德柳声名显著,曾不止一次入宫献乐,若论地位,不比皇宫那些御师差。若是让你的上级知道了,你一个军官,先私后公,妄想得到和大宋皇帝一样的待遇,他会怎么想?”

完颜颂仔细一想,顿觉冷汗浸透衣衫。谢悠父亲在朝为官,自幼便知悉官场之道。为官者可以容忍手下无才无德,但是不能没有分寸,否则一旦野心过大,养虎为患,极易反噬自身。无论在宋在金,这是不悖的道理,是官员们心中默认的一条铁律。完颜颂来宋后,予取予求,一时得意忘形,犯了忌讳,若是被人把这件事捅了上去,那他就再难得到重用了。

谢悠晃了晃手中的令牌,“大人可想清楚了?”

“今天的事,不过是个误会,那些琴师,就当我没见过,我还有公事要办,告辞了。”

谢悠等的就是他这句保证,她微微一笑,当即还刀。

完颜颂咬牙道:“我的令牌,姑娘似乎忘了。”

“这个嘛,不急的。万一大人走出门口没几步,又反悔了……”

“我既然说了,就不会反悔,这块令牌你拿着没用,还是快点还我。”

“该还的时候,我自然会还的。今晚子正时分,大人可以派人来此地,取回令牌。”

完颜颂气得血往头涌,这些宋人,怎么这么狡猾!“好,希望你言而有信,否则,我就叫姓章的儿子活不过明天!”说罢,完颜颂带着士兵离开了茶楼。

谢悠轻舒一口气,郭楚望走过来,环胸笑道:“小师侄,我还以为你们会打起来,等着上前协助,结果你兵不血刃,就解决了。”

“那是我运气好,碰上一个能被我骗住的。他也不仔细想想,我哪里知道他的主子是谁。”温言笑语中夺人兵器,原是文三娘的拿手好戏,她学艺日久,跟师父学到了几分。适才情急,她江湖经验浅薄,下意识想,换做师父,应当如何做,便想了这么一出,模仿文三娘的应对。

“七个时辰的时间,也够那些琴师离开六安了。他们四散逃走,完颜颂就不易抓了。不过,你刚才说让他子正时分派人过来,可我们稍后就会启程去庐州的呀。”

“我是叫他派人取东西,但没有说我一定会在这里等他。”

郭楚望抚掌一笑,谢悠又道:“师叔,你可还记得方才完颜颂的话,难道是因为章德柳的儿子落入金人手中,章德柳才会被他们控制?”

“是真是假,我们查查便知。”

“倘若是真的,我们救出章德柳的儿子,那章家就欠师叔你一份情了。”

“哈哈,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救人的是郭楚望呢。我可不想再和姓章的有什么牵扯。”

师叔侄二人向门口走出几步,忽听身后传来人声:“两位且慢走。”

两人回过头来,看到一位身材中等的紫衫客,从后堂走近。谢悠想起,之前在厅中,见过此人,不知为何他没有离开,反而趁乱躲了起来。

“小人曹勋,是无有山庄的管家,见过两位英雄。”

郭楚望道:“我活到现在,第一次被人叫做‘英雄’。曹管家,你未免太客气了些。”

曹勋道:“郭公子不必过谦,方才我躲在后面,将一切看得清楚。两位救了众位琴师,免受金人压迫,郭公子更不计前嫌,准备去救章德柳的儿子。敝上一喜琴艺,二重英雄,小人这才斗胆出来,欲邀两位去无有山庄做客。”

郭楚望道:“你能来到这里,还知道我和章德柳的旧怨,想必不简单。可是恕我见识短浅,并未听过无有山庄的名字。”

“初次见面,贸然相邀,确实唐突。敝庄六十多年前建于池州西郊,因老庄主对朝廷不满,命令后人不得入世。多年来,我们深居简出,是以江湖中人,大多没听过无有山庄的名字。我们庄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犹以琴艺为绝,可惜碍于老庄主遗训,不得轻易在江湖上走动。就连我此次出门办事,也未敢久耽。”

郭楚望挑了挑眉,他见曹勋谈吐文雅,联想到主人更具风范,有些意动。只是他此躺下山,并非是为游山玩水,如果为了一己之私而耽误行程,就显得轻重不分了。

谢悠看出他的犹豫,说道:“师叔向来对应酬之事无感,既然遇见曹管家,不如同去。此地距庐州不过半日路程,师叔放心,我一人上路便可。”

郭楚望仍是犹豫,这个小师侄头一回下山,若是只身上路,半路出了意外,那自己难辞其咎。

谢悠知道,这个师叔与爱凑热闹的宋依人、沈翊相反,对陌生人是能不见则不见,一到人多的地方就会拘谨不自在,恨不得把自己关在屋里。让他去参加寿宴,对宋依人沈翊来说,是种放松,对他来说,倒是种折磨。

谢悠从怀中掏出完颜颂的令牌,道:“可是师叔别以为不用照顾我,就少了一件差事,这枚令牌就交给你保管,探察章公子下落的事也一并交到你手上。”

郭楚望怔了一下,接过令牌,就见谢悠后退一步,偏头笑道:“那我们衡山见啦,四师叔。”

郭楚望笑道:“多谢小师侄体谅,你路上也多保重。”

谢悠冲曹勋点头道别,回到客栈,换上一身天蓝色劲装,骑马离开。她在衡山学艺七年,首次下山,独身一人在江湖上行走,心中难掩兴奋之情,不禁催马疾驰,奔得一阵,远去城郭,视野渐展,更觉天高地阔,任其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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