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缘身（2/2）

冯无伤往手心灌去灵力，将手弄暖，摸了摸手掌上小婴儿，想，南郭吾小时候便是这副模样。

婴儿睁大两只眼睛，认真的仰头看冯无伤。

冯无伤沉眉。

她此生只有两个目标，一是证果成仙，升入天界，二是报偿南郭吾知遇而帮助的恩情，她杀了南郭吾，便重新养成他。

若是能教得他得道飞升，那便更好。超越便有更大的自由，南郭吾得到他看重的自由。

南郭吾的死在为她入世局而被魔盯上，现在这番重生可能记不起过去的事。南郭吾对她的情意，是多生的枝节和麻烦，还是避开吧。

冯无伤思索一番，在小精灵头上一点，小南郭吾合上眼皮，摇头晃脑着沉沉睡去。

冯无伤令天生剑守护它，去雪地下翻出些灵植，她挥残生剑割下几块皮做材料，造出一张坑坑洼洼的老妇脸，易容到身上，再用术法把身上变得皱纹堆叠。

冯无伤再回去南郭吾哪里，用苍老的声音告诉他：“南郭吾，我收你做徒弟，是你的师父。”

小精灵发愣的仰头望她，冯无伤面皮上的雪落到它身上，冰得小婴儿一激灵。

而那老人脸如冰山一般，木无表情，和外面的冷雪也没什么两样。

冯无伤多借来几个灵火炉围着小南郭吾燃烧，用心口暖着他。

小南郭吾四处张望，目光落到天生剑后面倒着的葫芦和剑匣上。

冯婆婆苍老的声音响起，“那是你的酒葫芦，剑匣里是你的剑。”

她说：“那把剑叫‘啸歌’。”

乘风悠游的爽朗少年，终于要回来了。

前生为人的南郭吾天资灵气俱高，现在仅以散魄依附草环之身，却不管体力还是灵力都孱弱得很。

冯无伤细心的把小南郭吾养大，却是看着他长成脸上发青的病秧子，蔫蔫的缩在厚重的衣料里，由她不能放心的提拉着。

开始教他剑术的时候，孩童模样的小南郭吾，也只在看到冯无伤挥出精彩的剑招时，脸上才期待的亮起一下。

“山上好冷。”小南郭吾咳嗽，“婆婆师父，这里除了雪就是雪，单调死了。”

冯无伤抱起小孩，手按在他功脉上，南郭吾说：“婆婆师父，你的灵力又冷又硬。”

冯无伤手一僵，收了回去，有些无措。

“为师功体便是这样。”冯无伤道，“为师去找找温和的法子。”

小南郭吾看她一眼，机灵的体察人情，笑起转开话题道：“婆婆师父，有一只大白鹤一直来找我玩。”

冯无伤点头：“它本来就是你的朋友。它要带你去其他地方玩，你跟它去便是。”

小南郭吾摇头低落道：“我哪里能跟它走？强一点的风吹来我就受不了灵。”

冯无伤心中苦涩，垂下眼眸。

她摸小童的心口，探到并不活泼的生机，“为师另外为你想办法...刚才的剑招可有疑问？”

小南郭吾道：“记住了，可是手冷得受不了。”

冯无伤环顾四下风雪，心里也无奈，这里是无情之景、槁木死灰之相，由她的心境意志而变化。

小南郭吾问：“师父，我们这里长不了东西？”

冯无伤叹，“生长不了脆弱的生灵。你想种什么？”

小南郭吾说：“我想种会开花的树，又灿烂又好看的那种。”

冯无伤把他抱到一处枯断的树木前，“这本来是一株年岁很大的桃树，师公在时，为师也在下面练剑。”

不过在她成为此峰道场之主后，桃花不耐冰寒，迅速枯死在风雪里，众多花草树木，唯有覆雪苍松挺立在此。

冯无伤说：“我去找些能养树的天材地宝来。”

小南郭吾讪讪乏味道：“不必了，婆婆师父。我们这儿地下三尺都是硬邦邦的冻土，桃树硬要长在这里，也可怜得很。”

冯无伤说：“那你练剑去吧，为师设下结界护你。”

小南郭吾无精打采道：“师父的结界也是冷的，哪里都冷得很。”

冯无伤无言。

小南郭吾去取剑匣里的剑，却拿不起啸歌。剑不受他驭使。

小南郭吾忽然烦躁道：“师父，这剑真的是我的？”

冯无伤安慰说：“你年纪小，先去用木剑试手。”

南郭吾抓起一把雪扔出去，遏制不住的暴躁道：“我这么废，就跟师父那把残缺的剑一样！”

冯无伤骤然吼道：“不是！”

师父忽然失态，南郭吾一怔，抬头看到老婆婆师父凝视他，眼中落下泪。

“啸歌...是你的剑。”冯无伤喃喃，“‘残生’是我的，不是你。”

她颤抖着握住小南郭吾的手，想着过去道门中从容悠哉的天才少年。

一定要设法让他回到从前那样。

天生剑和残生剑互相依靠，剑身划过一丝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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