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娲石（2/2）

扎努，诃赞语中意为“燃烧”——这种石头炼制后，如果碰到人血，温度会骤然升高，仿佛灼烧一般。战士被扎努石制作的兵器所伤后，哪怕伤口极小，如若不能及时冷敷，全身便慢慢变得如同泡进了岩浆一般，身上不着一丝火星，却因高热而死。

两年前，诃赞人与大胤军队在边境对峙时，所用兵器多为这种石头所制。彼时，大胤军队遭到重创，冲在阵前一线的冯家军牺牲更是惨烈，几支培养数年的精兵都凋零于那一战中。后来大胤军中得幸获得了克制扎努石兵器的秘术，才让陛下在一年前的御驾亲征之中，反将敌军击退数里，一举拿下了诃赞大本营。

“然而，这种石头在那些西行的商人口中，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娲石’。”魏椿点点头，摩挲着手里已经被打磨得没有一丝棱角的石头，慢慢说道。

这种石头被发现时多半埋在土里，可商人拿去询问当地人时，竟无人说自己曾见过这样质地的石头。他们便都说，这兴许是女娲娘娘当年补天用的石头掉下来了。娲石两年前开始在大胤市场里慢慢流通起来，但因为它们如同慈石一般能吸金铁，汉人商队一开始在草原里拾到，便只当作慈石来运送贩卖。后来扎努石大败胤军，才慢慢有人才发现这二者是同一种石头。

“娲石交易现在仍在大胤流通，知道其具体功效的人却不多，将来能被用于何处，又尚存许多未知。前日，父皇召了我和汪停——就是那个大我三岁的死人脸，便是让我们动身到西北仔细调查此石的来龙去脉，也算是对我的一番历练。”魏椿将石头收回怀中，抬眼看着阿克维蒂，目光变得更加深邃认真起来，“我已征得父皇同意，能够一同带上你。七夕之后，便能出发。”

阿克维蒂弹琴的手滞在了半空中。闻言，她睁大了眼睛。

魏椿握住她的手。

“你能回家了，阿克维蒂。虽然，家和从前不一样，但你能回家了。”

与此同时，驸马府地窖中。

青鹫——若按他说的名字来叫，该叫霍九——乍然出声之后，好像自己许久没有讲过话，有些不适一般，立即抬手捏了捏嗓子，咳了一阵。

江雪祁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这可能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能说人话，说的居然还是官话的异种，他本该大喜过望，倍受鼓舞，可他内心并没有太过激动。

他拿袖子擦了擦脖子上对方留下来的血迹，确认自己方才不是发了癔症：“你叫……你叫霍九？”

霍九盘腿坐在原地，脚爪放松地半张着，闻言把手放下，抬头口齿清晰地吐了一个单字：“是。”

他嗓子好像还有点哑，声音又低又沙，但确实是个成年男子的声音。江雪祁只听他继续道：“你叫，江雪祁？”

虽然他说的官话堪称标准，但吐字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带出一些低沉的喉音来，这是蛮人的发声习惯。

“……是，我姓江名含，字雪祁。”

霍九皱起了眉头，好像不太理解为什么一个人的名字有那么多讲究。

江雪祁硬着头皮道：“江雪祁和江含都是我的名字，你挑一个叫。”

霍九点头，或许是为了省事，选了个短的：“江含。”

“江雪祁”是他在兽园里，用隗格话告知对方的名字。江雪祁心里满是疑问。对方身材样貌怎么看都是蛮人血统，懂得隗格话倒不奇怪，只是为何能讲得一口顺畅的官话，还有个汉人名字？如果这样猜测下去，那他必定曾经与一位汉人相识，甚至相熟，兴许就是由一位汉人抚养长大的。

江雪祁还想知道他为什么之前一直拒绝交流，现在又愿意和他说话了。他更想确认，许多年前救了他的那个人，是不是眼前的人——

“江含。”他刚想从头问起，却听见对方叫了他的名字。他抬起头，见霍九直勾勾地看着他，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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