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高山景行，云胡不喜（十）（1/2）
这场甜蜜的约会只持续了小半天，连城璧担心沈灵素的身体，再者恰逢年节期间，时间越晚街上行人就越多。一到年尾，各家清理一年来往账目，讨债躲债的人满街跑。
这些人帐条布袋手中携，行过街东到巷西，都是些粗鄙之人。整条街子下来东窜西跑，再加上行人本就多，难免冲撞到人。就在这城外的虎丘山上，还有座“赖账庙”，若是有人躲进了庙里，讨债的人只能等来年再说了。
连城璧一边给沈灵素说着他从前听闻过或是见过的城中趣事，小姑娘听得起兴，也不觉得闷，就这样牵着她一路又回到了无垢山庄。只有一点让他心中不愉的是，他们在门口遇见了徐青藤、朱白水、柳色青和厉刚四人。
“沈二姑娘！”
看着许久不曾见的沈灵素，徐青藤心中的期待和兴奋溢于言表。他如何不知道如今她已经是连城璧的未婚妻了，虽然心中嫉妒不甘，可他没有勇气，也不敢与王怜花相抗。
沈灵素于他而言可望不可即，若是真的得到了她，大概他会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在她的面前，只为了能让她展颜一笑。哪怕如今她只是带着面纱，可那通身的姑射之质，却已经令他梦寐难忘了。
春山无伴每相思，他画了那么多张她的小像，都远没有真实的看着她来得摄人心魄。
沈灵素对他们四人只行了个常礼道了声好。
厉刚见二人手中拿着方才从面人摊儿买的小人，眼中深思一闪而过，同样回礼，只对连城璧道：“连兄，不知此时可否方便？”
被徐青藤那痴痴的眼神看得好不自在的沈灵素听见厉刚如此问道，便顺势对连城璧道：“今日出来这么久我也有些乏了，你们之间有事要谈，我就不打扰了。”
连城璧见沈灵素拿走他手中的面人，知道她不想多待，况且徐青藤那般眼神，真当他连城璧是瞎的吗？！伸手拢了拢她身上的披风，温声嘱咐：“娘和伯母这会儿该还等着我们，我就不去了。你今日才能出来走动一会儿，等会儿记得再让你娘为你看看。”
点了点头，沈灵素便在连城璧招了连叔来后，又对四人道了句“失陪”便先一步离开了。
......
沈璧君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萧十一郎的念头，而风四娘和杨开泰同样没有放弃。沈飞羽并未阻止沈璧君离开云梦山庄，当日她亲口在众江湖人士面前以沈家庄的名誉发下誓言要找到萧十一郎，那便随她去了。虽然，沈家庄的名誉在沈飞羽面前只是一个笑话。
三人就是这样碰到了一起。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如今沈灵素被连城璧刻意与他们隔开，无垢山庄戒备森严，还有此前她见过的无典几人坐镇，风四娘根本就找不到机会溜进去见沈灵素。
她虽对沈璧君有诸多地方看不惯，但见她一心为萧十一郎奔波，到底还是对她改观了些。本以为要找到萧十一郎，凭他们三人还需花费些时日，却不想在街上走着，一小孩儿就拿着张纸条找上了他们。
纸条正是以萧十一郎的名义，相约他们一道前去大峡谷见面。匆忙赶到的三人发现托人送纸条的不是萧十一郎而是司空摘星。如今江湖上到处都是以他名义犯下的命案，他已是很久都不见徒儿的踪影了。
他知道自己的徒儿是为何入的天宗，是以他只能将沈璧君引到此地，故意与沈璧君做戏绑架了她，以此将自己徒儿给引出来。沈璧君身上带着的蛊毒直接关系着沈灵素的性命，若是沈璧君死了，那沈灵素也就.....
而风四娘沉思许久，还是决定再去无垢山庄找机会进去见沈灵素。她就不信了，再戒备森严的部署，总是有松快下来的时候！
“老娘我再去探探那无垢山庄，我就不信了，偌大一个山庄连个狗洞都没有！”
夜晚的一场大雨倾泻而下，树林间泥土被雨水冲刷，土腥的味道自泥地里升腾，带着沉重的暗示，又仿佛是对此时此刻沈璧君心情的映照。萧十一郎来了，他亲自为她解开绑在树上的绳子。
男人从雨夜里走来，可他此时面上却是带着深沉和冷漠，剑眉鹰眸间充斥着沉郁，像是与这冷雨融为了一体，成为了黑暗的臣服者。
“十一郎！你终于出现了！这些日子，你到底去了哪里？！”
他能出现，能来救她，是不是就证明，他心中其实也是有她的？沈璧君被这种可能而激起了一丝希望，多日来的郁郁如拨云见日般明朗的稍许。
可萧十一郎看也不看她，转身便走。沈璧君急切跟在他的身后，不断追问。
“十一郎？十一郎！你知不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沈家庄大火，我娘她不知所踪，皎皎和连伯母受伤，他们都说这些事情都是你干的！可是我不相信，不是你干的对不对？！”
闪电划过，惊雷响起，萧十一郎背上的割鹿刀在刹那白光中映入了沈璧君的眼里。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惊得倒退了两步。
“你，你竟一直带着割鹿刀....”她惊慌失措，忽然脑海中闪过那日无垢山庄里王怜花亲自宣布要以蔷薇剑作嫁妆，为沈灵素与连城璧订下了婚约。此时再看到不发一言的萧十一郎，沈璧君突感凉从脚起。
“难道...难道你并非所迫，是真的归顺了天宗！那江湖上的桩桩血案，那一桩桩的血案，武当紫阳真人，关西镖局的满门，真的都是你杀的？！还有我娘，还有皎皎...沈家庄四十多条性命，都是你害的？！”
男人依旧不言不语，麻木冷漠。沈璧君拦住他的去路，大声泣问道：“萧十一郎，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否认？！你说话啊！只要你说的，我都会相信你！”
眼神一动，萧十一郎看着浑身被雨水淋透的沈璧君：“你该回家了，沈大小姐。”
“可我已经没有家了！”
“你可以去云梦山庄，楼夫人是你的姨母，你在那儿，会过得很好。”
......
当死而复生的赵无极站在厉刚四人面前时，着实是吓了他们一跳。但在听说赵无极是被天宗的人所伤又被连城璧所救后，四人看着连城璧的眼神皆是意想不到。
想当日沈璧君当众如此维护萧十一郎，会让连城璧难堪，毕竟他与沈璧君此前是有婚约在身的。沈璧君在身负婚约之时，为了萧十一郎做了不少荒唐事，后来虽然两人婚约解除，但到底江湖众人在背后没少嘲笑连城璧头顶了一片绿。
可还没等众人看他连城璧的笑话，他便与沈灵素订下了婚约，令众人从对他的嘲笑变成了如今的眼红。说不嫉妒，却是不可能的。
赵无极提及城外东边的大峡谷里又发现了武林人士的尸体，他将这件血案按在了萧十一郎的头上。
“萧十一郎近日归顺了天宗，在江湖上犯下大案血案无数，如今他们天宗这是要在武林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啊！”
连城璧眼中冷光闪过，只接着柳色青的话道：“我就是为了这个所以才把大家聚在一起。只是现在最麻烦的是，我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萧十一郎的下落。”
“哎~连兄不用担心！本来我们就人多，如今又有赵兄相助，只要我们多花些心思，一定能找到萧十一郎！”
“对！就是！”
满意的听到了他们的答复，连城璧眉头微松：“好，那我们从长计议。”说罢便带着众人到了议事厅中商讨起来。
他怎么可能放过萧十一郎呢？他对着他的皎皎做了那等事情，虽然他的皎皎心善，念着他曾救过她所以不愿再计较。可他却在心里一笔一笔的记了下来！
沈灵素为什么会昏迷发病，为什么命在旦夕？都是因为萧十一郎和沈璧君，都是因为沈飞云和逍遥侯！他们都是罪魁祸首！他们将他心爱的姑娘拉入这肮脏的江湖里，既然如此，那他就将他们玩弄在鼓掌之中！
这场博弈，到底是他连城璧笑到最后，还是他逍遥侯，抑或是萧十一郎笑到最后，他们拭目以待！
从青龙会暗探传来的消息，沈璧君已经找到了萧十一郎。那么，她或许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做了这么多的铺垫，好戏即将开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朱白水侧头不经意的一瞥，刚好看见了连城璧面上还未消去的邪肆笑容，可再一眨眼，他依旧还是那个谦谦君子。
云压轻雷殷地声，沈灵素心里不知为何总是有种压抑的预感。推开轩窗，风驱着急雨倾洒打在高台楼阁间，夜间的黑风压倒了灌木花枝，这样大的雨，也不知连城璧是否有伞遮身。
踌躇半晌，沈灵素还是从墙角的伞架上拿下一把雨伞决定给他送去。拢紧披风，戴上兜帽，听着粗粝的雨声打在瓦片上的声音，天上白光划破夜空，随之而起的闷雷让沈灵素压抑的心情变得不安了起来。
还未走近连城璧书房的院子，她在廊下便看见连城璧执着伞与头戴箬笠的四个着黑斗篷的男人对峙了片刻，那四人对他微微颔首便持剑与他擦肩而过匆匆离去。
‘那不是徐青藤他们四人吗？这么晚了，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好奇之下，沈灵素稍稍走近。连城璧执伞步履从容地走到院中回廊之下，静静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漆黑如墨的眼中，黑色的火焰正熊熊燃烧。
沈灵素正想开口叫他，却看见连城璧身侧另一个身影走上前与他并肩平行立在原地。那人，她也认得，虽只见过一次，可她却印象深刻。‘赵无极！他怎么在这里？’
下意识的躲在有茶花从遮挡的回廊柱子后，她听见连城璧不带任何感**彩的声音问道：“赵兄有何事？”
他说话间保持着一贯的温润有礼，谦和有度，可沈灵素却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的波澜起伏，但却令人不寒而栗。
“哼~连公子就这么看着让他们去了？”
连城璧并未开口回答赵无极的话，赵无极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连公子一定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吧~连公子也一定很清楚，无论萧十一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们都不会放过他！不杀了萧十一郎，得到割鹿刀~哼~他们根本就睡不着觉。”
‘萧十一郎？！徐青藤他们是要去杀萧十一郎？他们知道了萧十一郎的下落？这到底...’不等沈灵素多想，连城璧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我什么都没跟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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