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俱寂（1/2）

这种舍身的密咒，只有巡河人会画，为何他也能运用？

步莲只愣了一秒，便飞快上前抓住他的衣领：“莲君！为什么！你出来！你出来啊！”

对方嘿嘿一笑，居然有些憨憨的味道，仿佛失去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令他毫不在意的一滴血，一根毛发，一段要剪掉的指甲……

“阿蕖，你不知道吧，我可是莲花，是步莲河中最古老最强大的妖精了，足以牵动整个步莲河的灵气。这种小密咒，只要我想知道，就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一直默默看着事态发展的应烛却急了，道：“整个步莲河的灵气？！那河中的生灵，岂不是都成了你开启舍身咒的祭祀品？！你疯了？！！！”

君清白这才意识到失态的严重性，急忙向四周看去，步莲河中果然腾空而起越来越多的妖灵，他们挣扎着叫嚣着，可在入咒的一瞬间，却直接爆裂成了咒中的血，越来越多的血齐聚，越来越多的怨气冲天，步莲可以以自己的巡河人之血来启动舍身咒，可莲君不是巡河人，没有他们的血，只能以河中生灵之命为血。

想到自己刚入时碧蛇林的那个鬼林，君清白已然明了，原来那么多的怨气都是由此而起。

可看上去，似乎莲君本人丝毫没有这样的认识，眼中是炽热而疯狂的快乐，病态的满足，他笑道：“河中的生灵？算什么？他们懒惰自私，根本不如我的阿蕖可爱，让它们去死，来满足阿蕖的愿望，这不应该吗？况且，现在要救的人可是他们平日追捧敬仰的步莲大人，”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挑着眉道，“他们现在可是为救步莲大人而死！”

他的阿蕖连面对她自己丧命都没有半点痛苦难过，现在却像疯了般拽着他的衣领痛哭：“莲君！快停下！快停下！他们不能死！你也不能死！你快出来啊！！！”

莲君微微低下头，用双手颤颤巍巍地捧着步莲的脸，他不敢完全抚上她的肌肤，那是对爱人的一种亵渎，可那灼热的眼神居然多了许多色彩：“阿蕖，你别哭，你一哭，我就更想杀人了。你不是想救你的子民吗？那你就把眼泪收回去。”

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清醒还是混沌，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怎么就是这么一个人呢，割舍不掉，剐肉不能。

莲君觉得自己一生风流荒唐，算不上什么君子，但是面对这个姑娘，无论是挖开他的血肉，还是扒开他的灵魂，翻来覆去也就阿蕖这两个字。

他用生命守护了他爱的姑娘，听起来还是挺酷的吧……？

至于她如何看他，如何厌倦他，都不重要了。

这就够了。

咒血已满，成功启动，莲君浑身一震，蓦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声，凄惨强烈，仿佛有千万刀片凌迟在他身上，那双手掌还未等让步莲感受到温度，便离去了。她看着他大口喘息着，喘息后又再吼出来。

似乎有一滴泪从这只荷花妖的眼角下划过，可它太快太浅，还未等有人看到，便化作了虚无。

天上的怨灵都笑嘻嘻地看着莲君痛苦的模样，仿佛在看最动人的喜剧，不断发笑、乱飞、咒怨着。昔日的古老生灵成了步莲河的罪人，他们笑着闹着，恨不得莲君叫得越惨越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蕖，阿蕖……”

莲君半睁半闭着眼睛，极度扭曲的脸，可非要强扯出笑容，像是小声撒娇呢喃道：“阿蕖，我好疼……”

“好疼，阿蕖，好疼啊。”

步莲仍抓着莲君的衣领，撕心裂肺道：“混蛋！你给我停下来啊！莲君！！！不要啊……”

莲君疼得呲牙咧嘴，笑容也变得越来越僵硬：“阿蕖，我好疼……但是我很开心

，只在这个时候，你的眼里才能就有我一个人……”

“莲君……莲君，”她恸哭着跪坐在他面前，头抵在这个人的胸前，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仿佛在抓着她一点最后的希望和期盼，“你别走……你别走啊！！！”

君清白伸手搭住步莲的肩膀，他知道，这是真实的过去，他不想改变，也改变不了，这是步莲和莲君必须经历的。

在步莲愈加撕心裂肺的哭声和莲君愈加痛苦惨烈的叫声中，君清白却渐渐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

那一切仿佛成了一串泡沫，瞬间从掌心溜走，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引魂香燃尽了。

应烛看到了他，用神识与他沟通：“你要走了？”

“嗯。我要走了。”

“我……”

君清白哼道：“不必担心，我们会在未来再见。在那之前，你先想办法洗清自己的冤屈吧……”

在最后消散自己的意识前，他似乎还看到了步莲坚定地站起身启动某种法阵的身影。

那单薄的肩膀，怎么就能承受那么多东西？你又能再失去什么呢？

浑身上下，从骨肉到皮肤，寸寸割舍，丝毫不怨。

她只是一个人类，偏偏想妄图救所有人，最后得到的结果只能是舍弃自己……

-

等君清白再次恢复意识神智时，最先感受到的是腿上的酸麻，仿佛整条腿都被细针刺过一般，他换了个坐姿，揉了揉。

鼻尖萦绕着引魂香的清香，阳光斜斜地照进温暖静谧的屋子，一切如初，而手边，还多了一只红喙白羽的灵鸦，正用豆大的眼睛盯着他呆呆地看。

他惊喜之余，眼神又睇到了刚刚燃尽的引魂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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