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续香（1/2）
君清白挣扎着踉跄了一下，眼睛瞪大，全身的血肉慢慢变作透明，手中的井仪也化成了一滩血水掉落，融入了步莲河。
本神经紧绷的应烛顿时放松下来，笑道：“不过如此。”
君清白不甘心地抱住自己的伞，瞪着同样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应烛，狠狠地咬破了舌尖，想再次召出井仪剑灵。这时的战败不仅是关乎自己的尊严，更是他们整个君氏的尊严。
况且他还不知道步十莲的真正死因！还不知步莲为何痴傻！怎么可以就这样回去了？！
奋力冲破那种来自灵魂牵制的桎梏，直到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气已经完全干涸，五感俱灭，无力地垂落下手臂，鹤骨伞自他怀中脱落。
——可却突然顿在了半空中。
一道金色的光影自君清白体内脱离，那身影温温淡淡，仙袖缥缈，长发飞舞。
应烛几乎一瞬间便被这金色光影滞住了心神，那不仅仅是震慑，而是一种来自灵魂的恐惧。而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真龙之身，除了他的父神，还从没人能给他这么强大的威压！
他是谁？！
金色身影出现的瞬间，君清白模糊的灵识也清醒了大半，感到自己体内的灵气一点点地找回来了，仿佛是一场春雨滋润了干涸的田地，身上的不适感也渐渐消散，甚至流血的七窍也止了血自动愈合，他周身被包裹在一片温暖舒适中，竟停在半空中丝毫不动了。
那感觉十分熟悉……
勉强睁开眼睛，君清白身体疲惫，但头脑异常清晰，若是他没有被拉出脑域，说明在现实中有人为他续上了第二只引魂香……而君氏的引魂香，只有君氏之人能够点燃！
心中猛然一跳，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居然有些不可思议的兴奋。
那个人！只能是……
金色身影的周身都是金光，根本无法辨出是何人，更别提五官了，可君清白就是感觉到——那人在微笑，他记忆中的那种温柔却狡黠的笑容。
那人一手背在腰后，从容地挡在了君清白身前，右手幻出剑光，自那把剑出现后，他本人看起来并无丝毫的灵气暴露，只有实力强大的人才能感受到那隐在内力的疯狂汹涌的灵气。
“不过如此？那就让你看看再仔细看看，我们君氏的剑法——”
此人言语不疾不徐，轻淡至极，似是一阵温柔的微风拂过。
可应烛丝毫没去欣赏这好听的声音，他只看到了那人的初始招“翩若惊鸿”已然舞了起来，这招式在他行来，居然不仅仅是漂亮二字能形容的了，那极度气定神闲翩然如仙的身影，居然叫人忍不住沉醉其中，恨不得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剑，发顶的一束冠，腕间的一抹衣袂，仿佛他真的是九重天上一个不悲不喜、超凡脱俗的仙人。可这看起来翩然从容的招式，居然比君清白那般快了许多，应烛只能看到剑光的虚影，而仅仅一个起手，金色的剑已然搭在了他脖颈边。
那人轻笑道，嗔怪却温柔：“小银龙，怎么就怔了这么长时间？若我有心杀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剑柄下悄悄垂下一个精致雕刻的荷花，下面还缀着细细的流苏。
看到那个隐在金光下依然夺目的荷花配饰，应烛一瞬间就睁大了眼睛，舌头打结着道：“禅、禅荷！”
剑刃极其有分寸地停在一个恰当的位置，既不会让应烛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毙命，又能制止住他不能动弹分毫。
他轻飘飘地退后，收回了剑，那剑穗比那剑还要引人瞩目，应烛瞪圆了眼睛，似乎想把那剑穗的样子完完全全印在脑海中，毕竟此剑穗一出，谁不知道那把剑叫什么名字？！
“居然是长奉前辈亲临……”他悻悻地道，“真是自讨没趣，我溜了。”
君长奉周身仍裹着金光，他道：“小银龙，等等，一会儿有些事情要问你。”
应烛便依言等着了。
对方轻笑一声，落到地上，手腕一勾，君清白便从半空中被那金光送了过来。
他看着这个看不清脸的金色身影，千言万语都涌在嘴边，像吃了个酸臭的烂果子，可也只能甘之如饴地咬下去。看多了步莲与步十莲的相处方式，君清白心里总是会发酸的。
他不能向步莲那样撒娇似的就扑进师父的怀里，没有勇气在让师父得知他的心意，除了在自己的梦境中，否则也不会斗胆凑近一亲芳泽。
他或许只能、只敢在君长奉面前，维持着他那一点，高傲又可怜的自尊。
他向来在君长奉面前都能将情绪掩藏的很好，可如今看到君长奉本人，而不是什么被他占据了身体的其他人，他却觉得心中有什么在呼之欲出，强大的自控力也化作了泡影。
微微颤动长睫，有什么晶莹的水花在眼眶中打转，连眼前的景物的看不清了，也偏偏不让它掉下来。
“师父……”
君长奉正要伸出揉他头顶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他讶异地看着他，似不敢相信这是他养了半百年的徒弟。可这惊愕也只维持了一会儿，手还是抚上了他的发，微微一笑，虽然这所有表情都被隐在了金光里，谁都看不到，他道：“许久不见，我们家清白居然变成了一个爱哭鬼。”
贪恋地感受着那只温暖的手搭在自己的头顶，君清白忍不住还用头蹭了蹭。
君长奉满眼柔情地看着他：“清白，对不起，我不能一直陪你待在这里，不宜多言，我长话短说，下面要说的，你都听好——”神色一正，他道，“应烛并非恶人，或许他可以帮上你许多，导致步莲河枯竭的另有其人，是一种叫做‘噬祟’的毒，天界之物，下毒之人却需要你继续观察。现实世界中，南海污染愈加严重，待你回到现实，一定要面见龙神说清此事，我已帮你点燃了两只引魂香，够你了解所有事情后离开脑域，步莲河之事并非那么简单，它牵扯许多后世之因，所以你一定要在这里了解好前因。还有，小凤凰暂无危险，应烛很宠他，在筹备婚事……”
旁边一直默默听着的应烛：“？”
君长奉看向他：“小银龙，若你有空回家，一定替我向你父神问好，我和他是老朋友，你只需告诉他，君某感谢他当年的恩情便好。我时间不多了，我要问你的事，一会就让清白来问吧，他——是我唯一的徒弟。”
应烛挠着头笑道：“是，长奉前辈，我都记住啦。”
君清白抓着他的手臂搂在怀里，似是只想这样同他亲近一会儿，管他步莲、南海还是什么应烛，都是置身事外的。
眯起了狐狸眼睛，君长奉失笑道：“清白，放开吧，我时间不多了，该走了。”
“狐狸。”君清白嘟囔道，“我下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
君长奉：“这回不叫师父了？嗯？”
君清白想了想，道：“……哼。”
君长奉又笑道：“很快。”话音刚落，那金色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渐渐消散而去，君清白看着他，在那一片飘渺中，似乎看到了君长奉那漂亮下敛的眼睛，在看向自己时，居然和步十莲看着步莲的眼神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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