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海妖少年不朽之音（1/2）
云乐颜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睁开眼睛的一天。
入目的是一片蔚蓝色的美丽天空，海鸥的倩影忽高忽低，茂密的翠色蕉树叶举在头顶，一阵阵清凉的海风拂过，空气中干净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她的肉体酸痛麻木，并不想马上醒来，于是她又闭了眼睛，脑中一片空白，只享受此刻舒服的海风。
不知道这样放空了多久，耳边一声清冷的声音蓦地传来。
“还在装睡么？”
全身的细胞一瞬间惊醒过来，云乐颜立马睁开了眼睛，没等看清那人，腿先一步出去蹬上了对方纤细的脖颈。
待目光焦距后，她慢慢看清了这人，准确来说，似乎不是人。
他的头上长着像鹿角一样的东西，鱼鳍形状的耳朵，发根出延伸出一块块淡蓝色的鱼鳞至脸边。她哪里见过这种人不人鱼不鱼的生物，只第一眼，她便确定他是个怪物。
“啊！啊——别过来！”云乐颜身体不断后退，拼命挥手挡住他，可惜没扑腾几下便被那人牢牢制住，他的掌心压住她的手腕，膝盖抵住她的小腹，依然是不咸不淡的声音：“我不会杀你，是我救了你。”
云乐颜这才慢慢安静下来，抬眼试探地看向他，那人骨骼十分纤细瘦弱，是少年模样，身子十分单薄，肤色几乎不见血色，有着一股苍白的病态。
云乐颜也突然意识到，他的掌心没有一点温度，冰凉得似一具尸体。
“啊！”她下意识地惊叫道，“你是谁！这是哪？！”
少年始终看着她，眼神和脸色却始终没什么变化，平平淡淡的，或者说，他并不会做任何表情，他道：“这里是海岛，我是海妖，你落海，我救了你。”
她终于不再喊叫，觉得这个看起来比她还要瘦弱的少年对她并不能构成什么威胁，她对上少年的脸，有些错愕。
他模样生的并不漂亮，平平无奇，让人看一眼就会忘记的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可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极美，蕴藏着万年清泉般的澈净明亮，纯洁干净得无一丝红尘之气，可惜太过平静，倒显得有些木讷。
“我是阿休。”少年缓缓地说道，“是鲛人，大海的孩子。”
她怯怯地看着他道：“我叫乐颜……”
阿休琉璃般的眼瞳微微一动：“很好听的名字。”
少年似是不是很会聊天，也头一次遇到一个人类女孩儿，始终木木的，云乐颜起先还有些怕他，后来前后试探地聊了几句，两人便熟络了。
“你也是意外流落到这里的吗？”
“不，我是这座孤岛的主人。”
“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是的。”
“那每天的生活是不是很无聊？”
“不。”
“……”
阿休很擅长把天聊死，云乐颜觉得他虽然笨笨傻傻的，几个加起来都不如她的侍女下人心思玲珑，可她偏偏很爱和他说话，或许只是流落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孤岛，除了与这个海妖聊天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你能帮我找到我父亲吗？他经常开船出海，大概有这么高……嗯，胡子有这么浓……”乐颜尽力地比划着，一边形容一边试探着望向阿休，对方的神情始终未变，轻轻的沉默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几乎绝望地垂下头，恹恹道：“看来你不能。怎么办，那本小姐就要永远生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吗？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阿休似是没看出她的暴躁，依然木然地道：“这里也不是很无聊，也有不少鸟在这里拉屎的。”
乐颜对着望不到边际的海崩溃的恸哭起来：“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我再也回不了家了！呜呜呜呜呜呜……”
阿休不会安慰人，原本想搭到她肩膀上的手半道就缩了回去，他想了想，轻轻地开口，一串柔和安宁的旋律从他口中低哼出来，海风、鸥鸣、潮声，一切嘈杂的声音都静止了一般，天地间只剩下少年轻轻的歌声，乐颜虽然听不懂他们海妖歌声中的语言，但那温柔祥和之意却不断萦绕在她耳畔，迟迟不散。
伴随着歌声的不断起伏，半空中不断有鱼类从海面蹿出，它们兴奋地雀跃，如同拍子上起伏的音符，后来跳跃的鱼群越来越多，几乎占满了附近的整片海面，而其中甚至还有海豚海龟参与其中。
阿休的歌声始终没有停歇，即便聚集了如此多的鱼类，可它们始终努力保持着安静，他的歌声依然清晰地传遍每一处。
乐颜有些看呆了，眼前从未见过的景象超脱了她十几年来全部的认知，她几乎忘记了悲伤，全身心都被那温柔动听的歌声拉扯着，忽然，歌声中少年的低柔渐渐掺杂着几丝少女的甜美清脆，她们的加入并不突兀，少年少女一唱几和，堪称是最完美的配合，让孤孤单单的独唱成了一场高贵的交响乐。
乐颜循着声音望去，远边海洋中的礁石之上不知何时坐上了几位半身鱼尾的美人，她们有着颜色丰富鲜艳的长发和鳞片，鱼尾闪射着太阳的光，静静地垂在水面上。她们浅唱着，歌声中带着大自然最高的崇敬神圣之意，其中一个银白尾的美人鱼吐了个泡泡，手指轻轻一抬，它便向着乐颜慢慢地飘过来，最后贴在脸上凉凉地破开。
阿休的歌声接近尾声，美人鱼最先没了踪影，待歌声完全停止，海面又恢复了平静，好似之前那样的盛态都是一场幻觉。
乐颜惊呆地看向这个面相普通、衣衫破旧的少年。
阿休看着她的眼睛：“美人鱼是大海中最美的生物，从不轻易现身，多少人趋之若鹜也寻不到她们的一点踪迹。她们始终被人类追捕着，听过她们美丽的歌声的人都会神志不清发狂而死，可她们对你很友善。”
乐颜向远处的礁石望了望，可如今已什么都看不到了：“她们有多美呢？”
“大概……就像天上的仙女那样美吧。”
乐颜又问：“人类抓她们要做什么呢？”
“斩断她们的鱼尾，挖去她们的眼珠，或者驯养她们用来消遣和观赏。”
乐颜急忙道：“我们家从来没有抓过美人鱼！更没有做过这种残忍无道的事！”
阿休轻轻地扫她一眼，又转回了眸：“我信。”
两人无言。
乐颜想了想问道：“那她们……比我还漂亮吗？”
她也不知为何会这样问，其实她心里清楚她和天上的仙女是比不了的，可此时她就是想听听阿休的想法，这样的幼稚的问题，他会怎么回答。
对方没有答话，乐颜的心紧张地跳个不停，满脸火烧般地滚烫，空气似乎都停滞住了。
细如薄雪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来：“没有。”
“哦……啊？！”
他看向她，又重复了一遍：“没有。”
乐颜和阿休熟识后，两人经常在一起聊天，虽然每次都是由阿休终止了话题，可乐颜自小就是爱说的性子，遇到一个只喜欢听的朋友，话匣子打开就再也关不上，她讲起她自小无聊的生活，每日就是琴棋棋琴，偶尔可以和邻居家的小姐放放风筝，就再也没别的事可做，身边的下人都是只会说“是”的木头人，除了父母，也没人待她是真心，她也没有朋友。
阿休则偶尔为她讲海面下丰富神秘梦幻的海底世界，有各式各样的鱼群，有五彩缤纷的珊瑚，有柔软透明的水母，有一座威严壮阔的龙神殿，还有同是海妖的他的许多朋友。
乐颜也逐渐接受了自己的处境，开始学着在孤岛上谋求生路，她跟着阿休抓野兔烤野鸡吃，架柴生火夜间取暖，用芭蕉叶收集露水，生活虽是简陋，可凡事亲力亲为，确实比她从前要有趣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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