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情中花月(1/2)
两人初见之时,作梁不过是刚刚及她腰高的小少年。
深山露重,薄雾蔼蔼,却有荻花轻舞,少年的剑法如光影般灵动,身形似鹤般飘逸。
连让东娥这个千年灵妖都不是对手、又拥有精纯血脉的猎妖师竟在一个小小孩童的剑下败下了阵,这可不是上得了台面的事,再执着于这个重伤的灵妖是傻得没边儿的事,只好仓皇逃走。
小作梁收了剑,眉眼淡淡的:“白氏的猎妖师,上古灵师延续下来的血脉,不过如此。”
这是东娥昏迷前最后听到的话。
再次睁开眼睛时,滋滋烧起的火堆正发出噼啪的声音,衬着格外寂静的山洞更加清晰,石壁上的露水正一滴滴地落在地面的水洼中,咚咚的声音如同落在玉盘里的珠子。全身麻木的剧痛夹杂着山洞里阴冷的风一齐袭来,东娥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试着抬了抬胳膊,未果,才转眼看向这个身板瘦小却能背着她躲到这里来的少年。
少年一身青色道袍,袖口绣着墨色诱莲,脖子上挂着道家的阴阳符,头发束得很高,眉眼精致,脸也白净,倒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不过看他的剑法似乎师传傅氏,怪不得能将猎妖师打得节节败退。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功力,可真是不一般呀。
东娥心情很好,也不管身上的伤,她承认自己闲散惰慢,游手好闲好几百年,功力越来越差,运气又不好被猎妖师逮到,差点以为就要化成飞灰,想到这个在猎妖师手下救了一只妖,又没多高的小不点是古板正经的傅道长栽培出的徒弟,就更觉得好玩了:“小孩儿,那人可是拥有最纯正血统的白氏猎妖师,他来抓我,你可知为何?”
少年的眼睛黑峻峻的,喜欢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地方,听到声音才会定睛看人,眼神清明正直又深邃,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让人没来由地喜欢。
“师父说了,恃强凌弱,要拔刀相助。”作梁仰起脸,脸上一派正义模样,真不知道是该说傻还是朴实。
东娥笑嘻嘻的:“可是我是妖呀,杀妖是天经地义的,你师父没教过你?”
她睨着这个身材瘦弱的少年,他功力不俗,灵气旺盛,那身骨血不知被多少仙药增补过,要是就着这样的血连同皮肉咽进肚子,不必说医好这一身伤,就连修为也能突飞猛进个几十年。
东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作梁低下头用心地想了想,半响才认真的说:“没有谁是天生就该死的,生命平等。”
这下换东娥怔住了,她半撑着身子,被包扎好的伤口又见一抹鲜红,作梁俯**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瓶,仔细地为她涂抹伤口,低垂下的眉眼温和动人,睫毛又密又长,似远山逶迤出的一痕,东娥急忙别开眼睛,像被发现藏了坏心思的小姑娘。
她虽然不是一个善良的好妖,但也知道,人生于世绝不能忘恩负义这个原则。
作梁原名长孙作梁,是家族里这代唯一的男孩。
长孙夫人来自平昌国,也就是最南方的国度,四季如春,景色秀美别致,处处是小桥流水人家的南国风韵。平昌的姑娘个个螓首蛾眉,身如拂柳,长孙夫人自然也是倾城之姿。长孙家是铸剑世家,家族中人多生性阳刚豪放,身为平昌人的长孙夫人成了全家族的焦点。
家主多出门做生意,几月不归家一次,年轻貌美的姑娘几乎成了守门妇,过门几年,这肚子迟迟未有消息,偏偏家族里一直未有这代的后裔,而因此当她终于怀有身孕的消息传到老夫人耳朵里时,也同时传到了整个家族耳朵里。
这个被全家人殷切盼望的孩子出世时,算命先生说他恶灵缠身,命格大凶,整个长孙家怒斥算命先生,当场便把他赶出了府邸。而作梁的父亲听说自己的孩子出世,从经商的外地走水路急匆匆地赶回来,却正好突逢海啸,连人带船都翻进了海里,尸骨无存。长孙家这才想起了算命先生的话,一时间又喜又悲。
作梁多随母亲,自小生得秀气,却也比同龄人瘦弱许多,大大小小的疾病缠身,好几次差点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家族里知道如果他再生活在这里,不仅会克死周围的亲人,更会克死自己,于是在他四岁那年,长孙夫人忍痛割爱,将宝贝儿子送到了道观里,泪流满面,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作梁也因此改名为傅作梁。
他对家里的记忆少之又少,从记事以来便是在傅道长的手下修习剑术,几年未曾下山,对外面的世界了解的就更少了,这日正好赶在师父放他回家接手家族事业,等尘埃落定再回观里,却在半路遇到了东娥。而东娥在山洞里养伤的这些日子里,作梁没有别的话可以和她讲,便只能说自己在山上过的几年。
东娥和作梁很投机,聊天也意外地不尴尬。他讲起自己家庭的背景,仅从每月家书中的寥寥几笔感受到的母亲的关爱,每日练功的辛苦,和一个任性总是看自己不顺眼的师兄傅子虞。东娥则讲起自己降生时的血日景象,几年来辗转于尘世的酸甜苦辣,和对大千世界、寥寥众生的感叹。两人这算是交好了。
作梁小小年纪,干起活来却很是主动热情,经常跑出去抓山鸡,偶尔还能逮回一只野兔;或是去河边捕鱼、为东娥清洗沾染了血污的衣裳。不说话时人闷闷的,手却闲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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