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2）

可他还是觉得自己有些绕不出来，他为了成为正常的男性把自己卖了，然后又因为这份包养协议不得不重新缩进女性的外壳里。

他从内心深处反感被当作女的，极度反感，更不想把那些特别女性化的东西往自己身上招呼。

可是他现在不能违背金主的意愿。

烦，越想越烦，烦得胸口发闷，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杜郁阳看了眼外面的阳光，回卧室换了身衣服，这衣服是他自己买的，平价的破洞牛仔裤和连帽卫衣，是16岁的男孩子常穿的风格。

出门之前要去穿运动鞋的时候，脚腕上那根红绳看着也不顺眼起来，杜郁阳几乎忍不住要把那东西扯断扔掉，手指勾住那根纤细的绳子粗暴地扯了几次都没能扯断的时候他才找回一点理智。

不行，不能惹那人生气。

杜郁阳放弃了这种冲动的行为，松开脚链，脚腕上的皮肤已经被勒出了一道白印子，片刻后那圈痕迹很快又充血变红。

他把卷起来的裤脚放下去挡住那根红绳，直起腰深呼吸了好一会儿，终于勉强把那股烦躁压下去一部分，换上运动鞋出了门。

这一周他几乎没怎么出门，以后要穿女装的话就更不想出门了，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想出去透透气。

杜郁阳用手机地图查着路线，换了两趟公交，又步行了一公里多，才走到那个熟悉的巷口。

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是他之前跟小文合租的地方和现在方先生给他住的那个小区比起来简直就是贫民窟。

不管多么繁华的城市，总会有贫民窟和城中村这种地方存在。

那些挣扎在某条线上的穷人们凑在一起，像老鼠和蚂蚁一样挤在城市又脏又乱的角落里，凭借着少得可怜的生存资源顽强地活着。

前段时间某些部门为了美化市容，拆了一部分贫民窟，还把街道旁边的招牌全部换成了统一的黑底白字，沿街的墙面也被统一粉刷过，乍一看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杜郁阳总觉得这种组合很像老家办丧事的氛围。

巷口的那栋楼跟其他建筑物一样难逃厄运，正面被刷白了，然而转个弯就能看到原本斑驳脏乱的墙面。

荒诞又滑稽。

巷子很窄，年久失修的路面凹凸不平，杜郁阳知道那些大大小小的坑会在下雨天积很多泥水，晚上没有路灯，一不小心就要踩进去弄一脚黑泥，被弄脏的鞋子好久都刷不干净，尤其是白色帆布鞋。

路边停放着新旧不一的电动车和自行车，有些表面已经落了一层灰，还有几辆废弃的共享单车歪七扭八地被扔在角落里。

视线往上一点就能看到纵横交错的电线，离地面一层楼高的空中飘荡着挂在看不出来是绳子还是电线上晾晒的衣物，大多是老奶奶蓝白色碎花衣裤和老爷爷洗到变形的工字背心大裤衩，以及同样洗到变形的大红和深蓝的内裤。

巷子两边是破旧的民房，楼层一般不会超过六层，杜郁阳知道这里面有好几家民宿，入住不需要身份证而且一晚上不过百的那种，刚来这边的时候他住过几天，被床单被罩上弄不清成分的黄色污渍恶心得不行。

巷口挂着或立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新旧不一的广告牌，进去大约五十米还有一家成人用品的小店，他从来没见人去买过。

他在这里住了将近一年，之前那个合租的室友搬走之后，他为了每个月少付几百块钱的房租四处找人合租，小文就是被他从旁边那条街拉过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