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一(2/2)
木子桑正色道。
苏逸行简直要被他逗笑了,道:“大师,我和苏家什么关系你不是不知道吧?”
“苏家巴不得我离得远远的,这突然搞这一出是作什么妖呢?”他话带三分讥,一副说啥也不回的样子。
“......”木子桑又盯着他,颇有看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苏逸行这会铁了心地不打算屈服,就和他傻兮兮地互相瞪着。
一条竹筏漂在水上,两个人静默无言地互相看着,连岸上的渔民都好奇地探头探脑。
苏逸行本来想和他战到不死不休,奈何不过眨眼的功夫,又是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飞来,这回直接落在了苏逸行的肩上,鸟喙一张就吐出一张信条来,逼着苏逸行必须要看。
苏逸行啧了下嘴,郁闷地移开视线,一把把信鸽薅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瞥了两眼上面的字。
“......啧,臭老头子,”
他皱着眉暗自骂了一声,而后又把信条揉巴成纸团,冲着木子桑道:“那个啥,大师,和我回一趟北山行吗?”
北山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地名,苏家就在山上住着,承包了整个山头当猎场训练门下弟子,灵气十分旺盛,乃是修炼之佳地。
北山上是郁郁葱葱的灵木奇草,北山下绕着一条河阻隔开了山脚与寻常百姓,那河叫丹栖,相传是某位神仙的坐骑魂魄飞升后肉体所化而成,从一端河岸虽是可以看见另一端,载舟而行是却难上加难——但凡是离了岸的无论前行了多少都像是在原地打转一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达对岸。
苏家瞅准了这点,花了点功夫在这设了个大阵,将灵气引为己用,无论是妖鬼人魔,只要没有苏家的同意,谁也别想过了河——除非能挡得过苏家高塔上严阵以待的巡逻弟子,从天上飞过去。
木子桑见苏逸行突然改了口,有些许好奇道:“为何突然......”
“老头子听说净空大师和他家的浑小子凑到一起了,非要把你请到家里来沾沾光。”苏逸行泄恨一般地将手中的纸团强硬地塞到信鸽嘴里“老头子手里有我的把柄,这回是铁了心的让我回去了。”
木子桑静默无言地看着苏逸行手中极力挣扎的信鸽,扑腾地羽毛满天飞,手里的佛珠又转了几轮。
“也罢,早便听闻苏家大名,能得机缘亲自一见,也是福气了。”木子桑道。
“哟,可别乱说。”苏逸行折腾够鸽子,终于大发慈悲地放了它,信鸽带着一身凌乱的羽毛和怨气逃命一样地飞走了。“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大师。”
他凝视着鸽子飞走的方向,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直到脚下的竹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才堪堪回过神来。
木子桑先他一步上前,一脚踹开了想要掀翻竹筏的水妖。有些疑惑地看着苏逸行。
苏逸行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足尖一挑长蒿,手稳稳地接住后又开始插鱼尾,同时颇有些无奈地道:“别见怪大师,只是想起来我曾经夸下过海口,说除非苏家来求我,否则绝不再踏进此地一步。”
“那会儿只是小时候和家里人闹了别扭说的气话,不过怎么说......现在看来还是有点讽刺的。”
苏逸行背对着木子桑,看不见说这话时是什么表情,不过木子桑猜也不会是什么高兴的样子。
表面上再怎么云淡风轻不可一世,骨子里还是会留下受伤的痕迹——刻进了骨髓里,除非拨筋抽髓,否则这辈子都忘不掉。
疏离与偏见,像钢刀一样把当时的少年插地遍体鳞伤。越严实的保护只会让舆论进一步发酵——苏逸行那么聪明,肯定早就看出来了,所以他选择了自己离开,身在主动方的位置和苏家断绝来往,而不是一个被抛弃者的地位。
这或许也算是,他自己的骄傲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