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盘·三（2/2）

苏逸行被他拉得一趔趄，脑子里还在转悠着这臭和尚力气怎么这么大时就被一把捂住了嘴。

“唔！”他吓了一跳，刚发出一点声音就感觉捂着嘴的手力气又大了几分，僧人白净的手泛着凉意，乍一下感觉和玉石一样。他半惊半疑地瞟向身后净空大师，那人在他和圆柱中间夹着，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脸色十分不好地盯着圆柱后方。

见他看过来，净空大师稍稍收回视线，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在苏逸行的背上划动着——屏息别动。

虽然他是心无旁骛，但却让苏逸行头皮一麻，鸡皮疙瘩从后背爬上脑门，奈何现在情况特殊，他再怎么难受也只能先忍着。

可是净空大师并没有意识到他欲哭无泪的心绪，依旧在他背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有人用了灵符，能察觉到你我二人。

苏逸行**着嘴角往后瞄了一眼，果不其然看见了两个提着灯笼的身影——两人均是一身白衣，在昏暗的火光下脸也透着一股死气，和扎成的纸人一样面无表情地在方才他们站着的地方游荡，脚步迈开的弧度和飘着一样，瘆人地很。

苏逸行暂且压下头皮发麻的感觉，暗自调整气息，将一呼一吸的频率放至最低，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个白衣人。

那两个白衣人和鬼一样游荡了几个来回后站住不动了，四只毫无生气的眼突然齐刷刷地看向柱子，和暗中注视他们的苏逸行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苏逸行呼吸依旧没乱，但心下一紧——虽然知道他们看不见自己，但大半夜的和两个鬼一样的家伙互相盯着，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不出所料，那两个白衣人调转了方向，开始一步一步地滑向二人藏身的柱子。

真的是滑，长长的衣摆垂在地上，走起来和滑动没什么两样。

两个白衣人面色惨白，走起路来一点声音也没有，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灯笼里烛火燃烧发出的声响。

灯笼的火光越来越近，苏逸行眉头渐渐蹙起，刚想从袖子里抖落朱雀铃，就感觉捂着自己嘴的那只手动了动。

净空大师在他的背上又开始写道——咬破我的手指。

啥？

苏逸行撤回视线，一脸震惊地盯着对方，净空大师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催促一般地瞪了他一下。

苏逸行：“……”

这人什么毛病？

不过他既然要这么做了，肯定有原因，苏逸行用余光已经瞟见了灯笼，那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已经到身边了，便一狠心叼住了送到嘴边来得手指，上下两颗虎牙一用力，便感觉舌尖尝到了腥气。

与此同时，苏逸行眉心突然一疼，像是被人突然敲了一榔头，除了疼痛外还晕乎乎的东西不分，他呼吸一乱，险些没站稳。净空大师稳稳地架住了他，同时抽出被咬破的指尖，血液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刹那，两个白衣人动作皆是一停，立在那不动了。

苏逸行迷迷糊糊感觉到净空大师动了两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将自己靠着柱子放下了。净空大师伸出手碰了碰他的太阳穴，小声问道：“还好吗？”

苏逸行好容易缓过劲来，道：“大师，您这血怕不是毒药吧……”

净空大师没应声，往他怀里塞了两张静心符，又让他缓了一会儿。待到苏逸行四肢有了力气后问道：“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出手，省的他们立在这吓人。”

净空大师看向傻站着的两个白衣人，答道：“若不是罪恶滔天，便不可随意杀生，他二人也是可怜人。”

苏逸行按着太阳穴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末了瞟了一眼白衣人，道：“这两个……是活人儡吧。”

净空大师点点头，苏逸行“嘁”了一声：“罔顾人伦。”

活人儡是古时的禁术，与寻常炼制傀儡不同，活人儡取活人为本，先是以药汤浸身，再世以毒虫饲之，所炼出来的傀儡各个方面都比其他傀儡优异，而且不像其他是一次性用品，活人儡还残留着几分人类的意识，能学习能进修，哪怕是胳膊断了腿折了也能自己长回来。

可活人儡的原料难找，必须自十岁以下的孩童开始炼起，炼制时间越长效果越好，而且中途不堪折磨死掉的不在少数，故而有一段时间一具十三岁的活人儡被炒出了天价。

后来因为炼制太过于背德，民间自发叫停了这些东西，至如今，炼制的图谱也成了禁书，知晓其一二的也就只有各个有权的世家了。话虽如此，可是偷偷实验炼制的人仍不在少数，究其原因怕就是因为活人儡少之又少，谁都想捞上一个养着。

“你打算怎么办，那两个活人儡。”

苏逸行靠回柱子上，轻声问道。净空大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将串在手腕上的佛珠捏在手里转，平淡地答道：“先不论他们，沈公子怕是已经发现我们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