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索·二（2/2）

章老爷一愣，想起他在尸体边上端详了那么久，不好的预感从心底窜出来，一路蔓延到四肢。

“这......多半是不小心玩过了磕坏了吧，我也不太清楚……”

他打了个哈哈，露出一副愧疚的表情，像是真的因为管教不严而后悔的父亲。净空大师就那么盯着他，而后话音依旧平静无波：“不是吧，章老爷。”

章老爷的表情凝固了一下，就听他接着道：“贫僧记得，章少爷前些日子刚刚中了进士对吧？”

章老爷道：“是......又如何？”

净空大师道：“恕贫僧说句不恰当的话，来时便有人与贫僧讲，章少爷不学无术还日日与酒为伴，被他打走的教书先生不在少数，这样的人为何会中了进士？”

他接着道：“也许是旁人嫉妒说出来诋毁章家的谗言，章老爷要是不信也罢，只是贫僧觉得章小姐额上的黑斑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他盯着章老爷越发苍白的脸色，一字一句道：“有人给章小姐下了蛊，对吧？”

章老爷只觉得四肢凉的不像自己的，僵硬道：“什么蛊？”

“此蛊有转人气运之效，把石头变成金子，平民变成富豪，只是饲养方法有些难办。”净空大师回身走到停尸的房前，一只手搭上门闩，道：“以活人精气为饵，吞一人寿命而转一人气运，血缘越近效果越好，于是为了唯一的儿子光宗耀祖，您就决定牺牲这个小女儿，对吧？”

章老爷没说话，僵在那里没动弹。

净空大师也不着急，就一只手搭在门闩上等着他。

半晌，章老爷才开了口，声音晦涩地难听：“你......怎么知道的。”

净空大师平静的答道：“心静，便可听闻世间万物之言语。是章小姐一字一字告诉贫僧的。”

章老爷胡须颤了颤，道：“是吗……黑斑啊。果然......她还是有怨气啊。”

“我是在她身子里养了蛊，可我也答应了她会给她好处。”章老爷抬起头来，红色的眼眶在月光下格外瘆人“可谁知那丫头不知道干了什么，蛊虫在她体内竟然变异了，一开始的确转了我儿的气运，考上了进士，可不久以后，就克死我家老太太，还让我儿从马上跌落，摔成个残疾......”

“我害怕啊，她要是再这么下去怕不是要把我章家所有的积淀都吞噬殆尽了？”

“所以你把她关起来了。”净空大师接下了他的话，手指扣住了门闩“以为只要她一死，所有的诅咒就能停止。”

“对啊！”章老爷突然大吼了一声，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可谁知这死丫头......就是不肯放过我！夜夜在我梦里哭！”

净空大师回眸看了一眼他：“所以，章小姐早就死了，并非前几日的事，对吗？”

章老爷浑身发抖地瞪着他，突然神经质地笑了：“对啊，我亲手捂住了她的脸。”

净空大师没说话，看着章老爷从恐惧到愤怒再到放声大笑，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凄厉地划过了夜色，尾音破裂刺耳至极，简直不像是正常人发出来的一样。

“贪。”

净空大师低声道。

他扣着门闩的手一用力，拉开了紧闭的大门，一股黑气凭空从屋内涌出，带着难闻的腥气直冲向章老爷面门。

章老爷疯了一般挥手劈散那黑气，同时还不忘大喊道：“来啊死丫头！谁怕谁啊！老子是你爹！”

净空大师看着在黑气里张牙舞爪的章老爷，手中的佛珠转了转，垂下了眸，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在这样一阵细语下肆虐的黑气也平稳了些，章老爷得以喘息，刚一抬头却发现本在自己五米开外的净空大师已经稳稳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双无悲无喜的眼睛看着自己。

“害人者，终将害了自己。”他低声道“施主，您已经成妖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