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腥风(1/2)
她死了。
她的胸脯不再有规律地起伏,她的嘴唇再也吐不出温热的呼吸,她的双眼再也不会睁开,她再也不能笑着抓住他的手,宠溺地说:“果果别闹,外婆困了要睡觉。”
他在外婆身边躺下,带着满腔无处寄托的眷恋,轻轻贴紧外婆冰冷的脸颊,他不知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他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要是能和外婆一同死去,那该有多好。可是,现实总是这般事与愿违。外婆就这么走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告别。
闭上眼,数不清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像是一场梦,也像是在观赏别人的人生。
六岁,他第一次见到外婆,外婆站在楼下,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她和妈妈长得好像好像……
十岁,他第一次高烧不退,外婆坐在床边,眼里噙着泪水,一边给他换药,一边自责说是外婆不好……
十六岁,他第一次离家住校,外婆站在路口,佝偻着身子,挥舞着双手,努力微笑,只为让他放心……
十八岁,他第一次离开家乡,外婆躲在角落,嘴上说为他骄傲,心中其实万般不舍,她说外面很好,要好好生活……
…… ……
她留下的回忆那么多,像天上的星星,海边的沙粒。她将他养大成人,给了爱给了全世界,如今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再也没有机会去报答。
再见,外婆,他轻声耳语。
他记得外婆曾经说过,最好的爱不是牵绊,不是拖累,而是带着微笑和祝福,看他远走高飞。
正因如此,就算伤心至极,他终不忍心以泪诀别。如果真的有灵魂存在,他希望天上的外婆,能够看到他的坚强。
爱太重,眼泪太轻,此生无以为报,生死离别之时,他不忍心让眼泪拖住外婆远去的脚步。
他把头深深埋在外婆的腋下,一如儿时那般,听着她的故事,幻想着未来,憧憬着长大。
孟庆阳以为十万就足以摆平自己惹出的祸端,没成想女方家人狮子大张口,竟得寸进尺提出再要五十万的赔偿费。
六十万,开什么玩笑,就算她怀的是个哪吒,在他这里也值不上这个价。
一再遭人威胁勒索,他索性收回准备好的钱,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态度任他们闹去。他不是不害怕,只是没办法罢了,事情若真的被捅到爸爸那里,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孟哲见弟弟愁云惨淡的模样,一再关怀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孟庆阳一再说事情已经解决,让他放心,别再啰嗦。
兄弟两人一路无话,在暮色时分进了家门。
许萍萍早就张罗好一桌美酒好菜,盼星星盼月亮般等着儿子们归家。孟泽明在沙发上看报纸,今日的他要比平时归家早一些,工作了一天未见疲累看起来反倒是神采飞扬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分座餐桌两侧,许萍萍忙着给两个儿子夹菜,左右开弓的她笑容变成了一朵花。
因为孟泽明一直在和孟哲聊着毕业后的安排,她担心小儿子被冷落,开始喋喋不休地询问起他在学校的状况。
哥哥的大好前程自有爸爸铺路,而此时的孟庆阳却被一笔糊里糊涂的风流债缠得焦头烂额,妈妈的关心他没心情应答,又不能提前离席,只好嗯嗯啊啊的胡乱敷衍着。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显然唤不起他的食欲,温馨的家庭氛围也没能将他解救,到底该去哪里弄到这六十万,压在心口的这块石头实在太重。
第二天,孟庆阳推掉一众狐朋狗友的邀约,战战兢兢地窝在家里等待着最差的结果出现。午饭后他一时犯懒睡过去,好不容易摆脱掉担忧做起无忧无虑的梦,可是美梦难长,该来的一刻也没晚到。
孟泽明拎着那根从祖上传下来的黑木棍,铁青着脸站在孟庆阳的床边,要不是许萍萍拦着,他早就一棍子拍下去,狠狠打醒眼前这个混账儿子。
“你给我出来!”
孟庆阳从梦中惊醒,抱着头躲在床角,爸爸一声令下,他急忙爬下床光着脚站到客厅中央。
躲不过的狂风骤雨,不如直接面对,谁让他一时糊涂做错事,挨打也是应该的。之所以没有逃跑,是因为妈妈在场,他知道她一定会拼命护住他。
“你到底是为什么打他啊?”
许萍萍跟在孟泽明的身后,大呼小叫地喊个不停,“孟哲,你快出来!”
“他!你这个混账儿子,把别人的肚子搞大,你差点就抱上孙子了!今天上午我正在和客户开会,一群人突然冲进公司里又哭又闹的,说让我给个交待,众目睽睽的,我这老脸往哪放,我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孟泽明动了怒,狠狠一棍子抽向孟庆阳的后背。他自己生的儿子,犯错丢人他只能扛着,舍不得打死他,也至少要打到他不能出去鬼混为止。
弄清原由的许萍萍为了尽快平息孟泽明的怒气,咬牙忍痛放弃阻拦,她以为打几棍子出出气也就完了,没想到孟泽明越打越生气,根本停不下来。
孟庆阳感觉大事不好,看爸爸这样是要把自己活活打死啊,他可不能傻挺着,又见妈妈和哥哥都不上前劝说,他只能狼狈闪躲伺机逃跑。
许萍萍忍不住冲上前抱住孟泽明的手臂喊道:“别打了,你是要打死他吗?”
“别打了,爸,他还小不懂事,阳阳你快认个错!”孟哲拽着弟弟的胳膊,让他说句软话。
“他认个错值得上六十万?赚钱要是这么容易,我还早出晚归的拼老命,我干脆天天认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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