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暮(2/2)
行至御花园,两人眼前忽而出现一抹紫色的身影,迎面走来的女子身着紫檀蝶纹月华裙,头梳金钗,看着比皇后年纪稍长些,眼角已有细纹,但眉梢仍旧风情万种,行走间体态纤盈,佳人一笑,倒显得那些细纹微不足道起来,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个极美的女子。
楚清歌只当是哪位娘娘在此赏花,见道路狭窄无处退避,只得低了头后退,想要随着红叶绕道而去,却不想两人的行踪早已被人落在眼底。
“前面的可是昭阳郡主?”
声音自身后传来,红叶机灵知晓被对方瞧见,忙堆了满脸的笑意,先一步上前行礼,“奴婢拜见珍贵嫔,奴婢是皇后娘娘宫里的红叶,这会正要带着郡主去前殿同殿下一道出宫。”
珍贵嫔,秦熙,厉王夙明翊的生母,本以为出了章和宫就算躲过一劫,未想还是遇到了,楚清歌低着头,从容行礼。
珍贵嫔也不叫起,只是抬手折了一支牡丹,拿到一旁的芍药上比了比,摇头,“虽是国色,却还是差了些。”
牡丹向来比作一国之母,芍药虽红艳,却终究登不得大雅之堂。可珍贵嫔却当着皇后婢女的面说出此话,可见逾矩之心多甚。眼前是珍贵嫔,身后又是章和宫的宫女,楚清歌不想刚一进宫就有所得罪,故而只能含着笑不语。
“起吧,郡主长途跋涉,不免劳累,昨日又是大婚之夜,未想今日还能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倒是孝顺,看来你也不似传闻中那般不通情理。”
珍贵嫔的话不咸不淡,却让楚清歌心中生出了寒意,若是当真疼爱,便不会不问婚事半句,只是含沙射影的揶揄自己,厉王虽有言在先,说是自己不必理会,可此人毕竟是他的亲生母妃,她可不敢得罪。
“贵嫔说笑了,做晚辈的给长辈请安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清歌虽不懂规矩,可也知晓这长幼尊卑一事,更何况是殿下有心,清歌不过是嫁夫从夫罢了。”
楚清歌虽不敢得罪,未必厉王也不敢,她如今在凤阳城举目无亲,也就只好借着他的名头行事,左右厉王冷傲的名声在外,得罪的人多了,也不差这一桩。
一言毕,珍贵嫔冷了脸,她身为厉王生母,却从未见他主动来瞧过自己,如今新婚大喜,他却巴巴的带着楚清歌进宫见皇后,一时间心中竟像是吃了几只苍蝇般,恶心至极,她薄唇微动,冷着脸道了一个字,滚。
两人知其动怒,也不犹豫纷纷行礼,退去,可楚清歌起身之际,分明看到珍贵嫔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有些哀怨有些愤恨,是对谁,厉王还是皇后?
事到如今她算是知晓一件事,为何楚姬月心思玲珑,却难以立足,相比之下她的眼睛不够清明,段位也远远不够。
御书房内,云姜皇帝夙衍脸色微倦靠在龙椅上,一旁身穿暗红色宫服的公公站在案前,熟练地整理着桌上的奏折。
苏姜虽已年近半百,可身形依旧健硕,仍是雄威尚在,没有半分老态,和善的表情下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此刻殿内立着三个人,为首的身穿明黄色锦缎蟒袍,身形修长,眼神隐晦,他乃是当朝太子,夙承冀,他身边站着的是刚入宫的厉王,站在厉王身侧的是个眉目舒朗,不苟言笑,着一身素雅蓝衫的男子。
“四弟昨日成亲,为兄理应前去,只可惜南边的水患过重,难以抽身,你不会怪罪为兄吧。”太子嘴上这么说着,可神色却并无半点歉意,他和厉王分庭抗礼多年,自己虽为太子,可父皇却并未厚待半分,反倒是厉王,四处征战,战绩颇丰,在一众老臣面前颇得脸面,而自己呢?身为皇二子,又是太子,就连这赐婚都落在厉王后头,让他怎能不气。
夙明翊只是略微撇了一眼,眉峰渐利,只是一眼,就叫夙承冀心头一紧。
皇帝甩了一下袖口,双手支撑着桌案,精气神十足的正色道,“太子不说朕倒是忽略了,这郡主远道而来,又是楚穆的心头肉,朕理应赏赐些什么,既然是翊儿的王妃,便由你来说说,朕该赏赐喜什么好呢?”
何等的脸面,话落到一旁太子耳中,太子当即变了脸色,这北隅郡主按理应当嫁给他的,父皇当真是偏心,将这现成的兵权交给了厉王。
夙明翊拱了拱手,心中不耐,这婚事明明就是父皇恩赐的,如今他倒是贵人忘事,倘若不是自己从中拦着,这位帝王早就大摆宴席,将这场政治婚姻闹的沸沸扬扬了,何故会忘?又想到楚清歌大婚之夜早早睡下,心中不免吃味,悻悻道,“王妃不甚挑剔,父皇看着赏赐就好。”
听到这,立在一旁的蓝衣男子方才有了动作,他微敛着眉头,唇角似有似无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不易察觉的笑意恰巧落在皇帝眼中,皇帝唇角一勾,笑道,“世子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也说与朕听听?”
话音一落,其余两人皆将目光投向男子,却见男子忽而抬眉,朗声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前些时日路遇茶馆说书,书中讲的正是北隅的事情,都说北隅郡主是天人之姿,不知何人有幸为之归宿,臣笑是因郡主成为了我云姜的厉王妃。”
皇帝点点头,这武安侯世子向来严谨,并非随口胡说之人,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想来确有此事,心中一这么想,脸上自然就欢喜了起来,他摆摆手,“今日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水患一事太子还要多用些心思,知道了吗?”
太子拱手应答,几人行礼,退出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