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下山回家（2/2）
一只手放在顾柳之腰间，想扶住他，然而顾柳之却不愿意放开，容与只好任由他握着，另一只手则拉住缰绳，双腿用力一蹬，马立即在人群中飞奔起来，另一匹马虽然没有人管他，但是却自觉地紧跟了上来，两匹马在散乱的街道上横冲直撞，人群中有人躲闪到一边破口大骂，容与管不了那么多，只是甩下一句“得罪了”，便绝尘而去。
大雨没等到容与到顾府便迫不及待浇了下来，雷声只恨不得把天劈开，一声比一声更响，宛如天边裂纹的闪电把天色映照得一会儿泛红，一会儿泛黄，镇北街上除了破雨飞驰的二人外，再看不到有人的身影。
好在路途不远，二人没淋多久便到了顾府檐下。顾柳之双目失神，脸色苍白，身上只因淋了雨才辨不出汗水，他的手一直拉着容与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一点，。反而因为雷声和闪电愈演愈烈之势而抓得更紧，只差点把自己的手镶在对方手上。顾柳之双唇禁闭，连气都不敢多喘一下，好似要摒弃一切感官。在自己熟悉的屋子里尚能控制住自己的恐惧，但是在户外，他的恐惧就无边无际的土地上游走，他抓不住，也藏不回心里，所以表现得才会如此反常。
容与急于把顾柳之带回家，可是一直敲门，却不见有人来开，雷声阵阵掩盖了他的敲门声，气恼之下，容与一脚踹向了大门，大喊道:“开门！”
大门忍不住痛似扑通一声，雷声也好似被平时看着温和的容与竟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闷闷了几声闭上了嘴。接连不断的踹门声终是传入了府，顾丁撑着伞，骂骂咧咧地跑了过来，心里想不出这种天气怎么还有人上府寻麻烦。
准备开门将对方劈头盖脸一阵痛骂，容与一脚没来得及收住，直接踹到了顾丁身上，顾丁本能地以为是有人袭击自己，正准备回击，一阵惊雷却猛地劈进了他的脑子，“少爷！”
容与没来得及多说什么，无奈地牵了牵嘴角以示歉意，随即拉着顾柳之进了府。
容与将顾柳之带进了他的房间，一进屋又是一声炸天响雷，回到熟悉的环境，顾柳之的身心才稍稍放松了一点，他双腿跟着也软下来，容与一直手扶住他，才勉强将人站好。
“柳之，换身衣服吧。”容与顾不得整理自己的形容，让顾柳之倚靠住自己，一只手拨开顾柳之黏在脸上凌乱的头发。
顾柳之将头埋在容与的肩窝里没有丝毫反应，容与拍了拍他的肩，“我的衣服也湿了。”
顾柳之这才松开了容与的手，但因为握得太久，二人的手像是被黏住一般，使了很大劲才得以分开。二人紫红色的手指得到了释放才慢慢恢复到正常的血色，但是握痕却迟迟消退不下去。
容与顾不得手上的酸疼，替顾柳之脱下湿衣服，顾柳之双目注视着容与的动作。见他拿着干衣服要给自己换，却一直不见他脱他自己的湿衣服，顾柳之直接上手要解开容与的衣服。
“不着急你先穿……”容与话还没说完，天边又是一阵响雷，顾柳之像是触电一般缩回双手紧紧捂住耳朵。
容与双手覆在他手上，只希望能多帮他隔绝一点雷声。戏弄到人的雷声又渐渐平息了下来，只等着时机再吓一吓这屋子里比孩童怕自己更甚的可怜人。
“睡着了就不怕了。”雷声平息之后，容与松开手把顾柳之拉到了床上，此时的顾柳之体内像是有什么在燃烧一般滚烫，容与索性没有给他套上衣服，只给他留了条裤衩，又怕他着凉，盖上薄毯子，没过多久就被顾柳之给掀开了。
“热……”顾柳之蜷曲着身子，禁闭双眼，嘴里低吟道。
容与身上还在滴着水，脸上冷汗夹着雨水断了线似的沿着脖子滑落。他脱掉自己湿漉漉的外衣，忽然想到可以用自己的体温来
给顾柳之降温，便索性把上衣都脱掉，随手擦干水后，在顾柳之身旁躺下，将全身火热的人揽入怀中。
顾柳之翻身，将头埋在容与怀中，双手牢牢锁住容与的腰。容与淋过雨之后，现在全身发冷，顾柳之抱着他像是抱着一块冰块，身上的火热被消解了不少，情绪也很快被安抚下来。容与双手紧紧捂住顾柳之的耳朵，本来瑟瑟发抖的身体被顾柳之传过来的温度一下温暖起来。
天地苍茫，上天像是被这一对在角落里互相扶持的人感动一般，闷雷滚滚了一段时间之后，看到此情此景之后也只能静默不语，不忍心再打扰这一对依偎在一起的人。
雷声渐停，雨声渐歇，不知不觉间，容与和顾柳之便入了梦。容与再醒来之时已是黑夜。
被暴雨洗刷过的天空格外澄澈，就是夜晚的月色也比寻常皎洁几分。月色透过窗户打在墙上，顾柳之赤着上身坐在床头，线条流畅的侧影正好入了这扇月色开的“小轩窗”。
“柳之。”容与身上被盖着薄毯子，容与感觉额头上有什么东西压着，一伸手就摸到了顾柳之骨节分明的手。
“嗯。”顾柳之低头望着容与，手指在容与的额头上摩挲着。
“你没事吧？”容与一只手握住顾柳之在自己额头上不安分的手。
“无事。”月光下顾柳之的眼神像是闪着粼粼波光的碧水，谁都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云淡风轻的人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还因为雷电而吓得捂耳朵。
“那个屋里有很多家族，我跟它们呆了一晚上。”顾柳之说笑似的淡淡说着。
“什么家族？”容与猜到顾柳之说的可能就是季常安和陆沁年把他关在小黑屋的那个晚上，但是还是不明白顾柳之口中的“家族”会是什么。
“蛇、蜘蛛还有各种虫。”
容与光听着就头皮一阵发麻，起身望着顾柳之，“不想记起就别说了。”
顾柳之紧握住容与的手轻笑道:“我没什么，我只怕我身边的人会受到伤害，我想倾其所有保护他。”
容与侧身背对着窗户，月色从他身旁溜过，散乱的头发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容与的脸色藏在黑夜里。顾柳之没有看清容与突然黯然的目光，只见到容与微低下头。
“你要先护住自己。”容与沉默良久后才道。
顾柳之颦眉望着容与，只听他继续道:“你若护不住自己，谁又来替你护你身边的人？”
“你相信我，我可以护住我想护住的人。”顾柳之眸中散发着月光般皎洁明亮的目光，试图照亮容与脸上的那片黯淡。
“你护的很好。”容与抬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和顾柳之相处这么久下来，容与逐渐察觉到顾柳之的身份并不简单，他的背后好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和谁做抗衡，但是顾柳之却没给自己透露半分。容与也明白顾柳之所行之事凶险万分，如他所说，他想护住自己，所以为自己营造了一个安然、平静的生活。顾柳之在背地里抵挡下所有危险，只是为了给自己铺上一条平坦顺利的仕途。
顾柳之看到容与的笑容，心一下子化成了水，伸手将容与揽入怀中，在他的颈项见缠绵地吻着。
顾柳之从身后抱住容与，故意在容与耳边柔声道:“你什么时候才答应？”
“答应什么？”容与瞥了一眼窗外的月色。
顾柳之的手不老实地在容与身上抓了一把，“你说呢？”
容与心想着此人为了□□自己还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故意把声音放得那么低，让听的人骨头都要被他酥掉了。
容与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顾柳之的手，努力
克制住自己翻涌的心绪，装得“四大皆空”道:“风先生说要戒色。”
“又不是和尚，为什么要戒色？”
顾柳之若继续缠下去，容与能一口鲜血吐出来，告诉他自己为什么要戒色，但是他又不想让顾柳之为自己紧张不安，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柳之，你说你和蛇呀，蜘蛛啊住了一晚，可是你之后为什么不怕它们，却只是怕电闪雷鸣呢？”容与刚才还劝顾柳之不要再说，可是自己又好奇，只要有了好奇的苗头，容与就压制不住自己想弄明白的心。
“它们一直跟着我，我又逃不掉，就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它们，所以记忆里雷声和闪电留给我的记忆却更深。”只要耳边没有雷声，眼前没有闪电，顾柳之谈起那段过往时显得十分平淡。
容与翻身面对着顾柳之，抬起头在顾柳之的侧脸上用嘴唇轻轻擦了一下以示安慰。
顾柳之很喜欢容与安慰的方法，只是容与亲人实在太没技巧，在自己脸上亲的那一下比在脸上吹了口气还要轻，顾柳之只恨不得能亲自给他上一堂课，然而容与没有他那么多想法，躺下后，一只手搭在顾柳之身上就睡着了。
顾柳之再怎么有想法，一看到容与平静的睡颜，躁动的心也只能被强行安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