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弃（2/2）

父子三人之间的气氛在吃过刨冰之后轻松起来。终于，到了学堂门口，前面一排瓦房里传来孩子们吵闹的声音。

一个身着灰色长衫，青灰面孔，身材瘦削的先生走过来，面无表情的道：“你是？迟成的父亲？”

迟仁浩想要拔腿溜走已经晚了，只好硬着头皮挤出一个笑容，道：“啊！是！”

那先生对迟仁浩冷笑了一下，道：“你是稀客啊！平时请你都请不来，今天怎么来了？

“今天……正好顺路……”迟仁浩想对先生挤出个笑容，可是看到先生板着脸，他的笑僵在脸上。

“噢！不顺路还不来呢！”先生说道。“你家迟成读书不行呀！屁股根本坐不住，上课捣的四邻不安，经常迟到偷偷从外面溜进来。要背的书一篇也背不了。”先生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关于迟成的毛病。

面对先生的控诉和诘问，迟仁浩脸涨的通红，手也抖起来，话也说不清楚了。

好不容易，先生意识到上课时间到了，于是丢下发着愣的迟仁浩走向教室。迟成看了一眼父亲，迟仁浩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迟成低着头，灰溜溜的跟在先生后面往教室走去。

迟青荷也跟在哥哥后面往教室走去，哥哥进去了，她走到门口，那先生回头瞥着她，好像要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你干什么？”那先生道。

迟青荷抬起头看着这个说话阴阳怪气的人，一脸的茫然。

“青荷回来！”几乎是同时，迟仁浩对迟青荷喊道。

迟青荷停下了脚步，眼看着教室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迟青荷扫了兴，跟着父亲慢慢往家走去。可是，她渐渐发现，父亲带她走的并不是来时的路。

“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去买个东西。”他们路过一个小土坡，四周没有人，远远的前面有一个卖茶水的铺子。

迟青荷站着，仰头看着父亲，对他点点头。

父亲往那茶水铺子走去。

时间过去好久好久……。迟青荷站在土坡，还在往父亲走的方向看。她的眼几乎没有眨一下，但是父亲不见了。渐渐的，她的脚也站的酸了。她不知道怎么办，父亲怎么还不过来。但是父亲说了让她在这里等着，想到这她又不敢动，于是只好一直等下去。太阳也渐渐落下去，风吹在身上，暖飕飕的，衣襟被风撩起，遮不住的肚皮被挠的痒痒的。她索性蹲了下去，一会儿脚麻了，又站起来。旁边偶尔走过几个人，有人看了看她便又继续走路，渐渐的，有人将目光盯在她的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她忽然害怕起来，那些人有的停下脚步，一边看她一边在议论什么，接着就有一圈人将她围住。他们从上至下投下的陌生目光令她感到恐惧。

“她在这站了半天了。”有人说。

“小孩！你爹娘呢？”有人问。

“走散了吧？”

“长的还挺漂亮！”有人笑了。

迟青荷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她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青荷？你怎么在这？”

人群中，迟青荷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说话的人。她仿佛从天而降，那是她的母亲——余氏。

“爹说去买东西……”她抹着眼泪委屈的对母亲说。看热闹的陌生人散开了，母亲拉了她的手往家走去。

很多年后想到这一段往事，她都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凑巧——母亲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父亲究竟是忘记她了还是故意想把她丢掉的？

其实，关于她的身世，她依稀听过一些谣言。

常常有人开玩笑说她是捡来的。母亲也这么说。至于地点，有时是在大树下，有时是在小河边。哥哥会开玩笑似的吓唬她，说不听话就将她再丢出去；父亲对她从来是不大理睬的。亲戚们都拿她的身世跟她开玩笑，说她是没人要的。有时他们说着说着，她幼小的心里就“悲从中来”，眼睛直瞪瞪的看着说话的人，一脸的愤怒和委屈。只是他们玩笑过后，她也就将这事忘记了。渐渐的，她就有了这样的意识——大人们有时是很无趣的，无趣的他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做一些无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