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怜(2/2)
他脊背挺直,双眼发亮。一口气说完这段话,胸腔还在不断起伏着。
年级主任对徐一宁的反应很不以为意:“你自己行什么啊,看看你这排名还有成绩。一模都考过了,高考近在眼前。”
“行行,其他老师都回去吧。”
办公室里只剩下徐一宁和年级主任。主任过来揽着他的肩:“学校给你这个机会,傻小子,还不用。还有……主任有个事请
你。”
徐一宁一般只在期末表彰大会或者一些讲座集会的场合看见年级主任,坐在远离人群高高的台子上。
现在年级主任离他这么近,他清楚地看见他眼镜下浮肿的双眼和牙齿上黑黄的烟渍。
年级主任还在对他有些谄媚地笑着:“我家亲戚有个男孩,也是高三,理科比较弱,想问问焉栩然有没有时间给看看啊,你告诉他,价钱好商量,绝对全市最高!别人要是也有请你的,你就说他没空,啊。”
年级主任用力地掐着他的肩。
徐一宁无法挣脱,勉强点了点头。
“好好好!”主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回去自习吧!”
快到门口,主任又高声说道:“你自己也能找他补补啊。别跟傻的似的。”
徐一宁关上门,还能听见主任坐在桌前一边点击鼠标一边晃着腿念叨:“嘿,傻小子,真是个傻小子……”
回来的时候正是课间,几个同学迅速围过来:“班主任叫你去干什么?”
当一个人单独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而且去了很长时间的时候,其他人的心情是很微妙的,仿佛那个同学得到了自己得不到的机会,和老师多了一层自己没有的联系。
徐一宁看着这些闪着不同探寻目光的眼睛,叹了口气:“问我身体恢复怎么样,还有就是谈话,最近成绩下降的谈话。”
这些人仿佛松了一口气。没有人问他身体恢复怎么样,也没人担心他最近成绩下降。
他的座位上还摊着没做完的那张数学试卷,一道三角函数题只写了一个孤零零的解。他拉开椅子坐下,趴到桌子上,鼻尖是试卷纸刺鼻的油墨气息和冰凉触感。一阵疲惫的潮水涌了上来,冲刷着他心头的礁石,冲刷得人心里荒凉。
上课铃响了。
没有喘息的时间。犹豫和疲累都是在退后。
他抬头,认认真真地看了班级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在奋笔疾书全神贯注。只有他,只有他仿佛丢失了自己前进的方向。
头顶的白炽灯光亮得让人眼盲。
他握紧手中的笔,暗暗告诫自己。我一定可以,徐一宁一定可以。我不要他焉栩然帮助。既然他走了七年毫无音讯,他就是像扔垃圾一样扔掉了我。
我要证明,我不是垃圾,我绝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