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谁家子弟(2/2)
慕容双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汤匙,摸了摸慕容琬的头:“我的琬琬最懂事了。”
帮着慕容琬收拾好碗筷,也算是休息过了,慕容双打算回房继续研读医书,却听得庄外传来阵阵马蹄:“姐姐!”
呼喊声吓了慕容琬一跳,慕容双喃喃:“怎么把她忘了?算算日子,她们主仆从镜湖赶回来是该到了……”
羽裳听到声音推门出来,只见二小姐紫陌跳下马风风火火向正厅去了:“姐姐呢?”
身后欢歌手脚麻利的拴好马,又快步回到自家小姐身边。厅中无人,紫陌正欲发火,羽裳从外面走了进来对她行礼道:“二小姐。”
“不必多礼,我姐姐呢?”紫陌见了羽裳总算放下心来,姐姐的随从性子多像姐姐,是信得过的。
“小姐……”羽裳心中犹豫要不要瞒着二小姐,但见紫陌眼神凌厉,只能一五一十的全都交待了:“二小姐请随我来。”
紫陌闻言面色一凛,随着羽裳来到厢房,瞧见姐姐静静躺在床上,卸了发饰妆容只觉得她整个人又清瘦了几分,脸色也差了许多。屋里烧着炭盆,可紫陌牵上姐姐的手只觉得凉意刺骨,心下一冷:“怎么回事?”
看着羽裳犹豫不肯说,紫陌不禁怒喝:“说话啊!姐姐是你的主子,如今她躺在这里昏迷不醒,你还有事想瞒着我?”
“羽裳不敢。”羽裳心下一横:“是老爷……和浩家……”
“月初,老爷送伤重的浩家小姐来医庄,双夫人诊断是蛊。白氏蛊家销声匿迹多年,但小姐曾钻研过白家的蛊术典籍,所以双夫人传书小姐……二小姐知道庄里的‘医仙’是双夫人,小姐只是闲时读了几本医书,哪里会解蛊救人?但是……但是双夫人告知老爷她也束手无策时,老爷震怒,说无论如何都要救浩家小姐活命,我们小姐在门外正好听到……”
“浩家……浩飘絮?”紫陌思索半天才想起来远房表姐的名字:“她人呢?”
“趁乱跑了。”羽裳道:“小姐突然昏倒,医庄上下乱做一团,正好浩家小姐醒了……”
“跑了?”紫陌眼里杀气又重了几分:“那我姐姐怎么办?!”
遥遥望着紫陌、欢歌扬鞭快马下山去了,慕容双站在门前轻声叹道:“都是上一代人的恩怨,与这几个孩子无关啊……”慕容琬牵着娘亲,似懂非懂的看向外面。
昆仑山间有小溪流水、松柏常青,亦有轻微的人言私语听不真切。
“终有一日,我定会与你相守白头,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阻碍我们在一起,星月教算什么?六界神器又如何?十几年前的四大世家盛名赫赫,还不都毁在我手里?月儿,等我……”
“夫君切不可轻举妄动,夺取六大神器哪有那么容易?当年祖翁机关算尽也不过是灭了莫毒、慕医两家。”
“千年之期就快到了,这是天助我也。”
“碧落可有好转?”
“无药可医如何好转?那**说要留她性命我便去了医庄,慕容双那个废物不提也罢。”
“须得再想想办法才是,祖翁留下她们必定有用。”
翌日清晨,锦官城雅风阁。
“老爷?”雅风阁的丫环听得后门处传来敲门声,一路小跑赶来开门,见了来人满脸震惊,也不知道是放进来好,还是将他关在门外的好,毕竟她们雅风阁的主子不大待见这位慕容世家现任门主。
今儿不是雅风阁开门的日子,先前在外面看着大门紧闭,慕容义思索半晌好不容易才想起来后门位置,寻了路径过来又被丫环拦在门外迟迟不肯放他进门:“看来我是进不得了?”
“奴婢不敢!还……还请慕容门主在这里等等,奴婢先去通报。”丫环吓坏了,这八百年都见不着一回的客人今日怎么就来了?怎么还让自己遇到了?真是邪门儿。
“不必,我认识你家主子。”慕容义推开丫环自己走了进来。上一次来雅风阁是什么时候?是了,十三年前,他来雅风阁问慕容红要回一双女儿……
红袖楼中每一间房都挂有名牌:一楼第一间木牌上是个“夏”字,五月初五夏子城,出身书香世家,自幼耳濡目染终成诗赋大才;“青”是青原,一支丹青笔、一纸墨生花;“慕容”是九月廿九时下棋的大少爷。二楼是一众姑娘小姐们的住处,三楼则是慕容红的住处。楼中并无楼梯,只有两座由铁链吊起、有花束装饰的木台方便上下,慕容红称之花楹台。
慕容义走进大堂正好瞧见慕容红坐在三楼的栏杆上,红衣妖艳让人想不看见都难,手中拿着酒杯,酒香满堂。
“不知慕容门主今日大驾所为何事?”
“红儿。”
“你凭什么唤我红儿?十七年前你亲口说过的话都忘干净了?”
“你……怨我么?”
“怨?你不配。”
论辈分,慕容义是慕容红的表哥,年长她六岁。
“十三年前你问我要一双女儿,你可知那时候我是怎么想的?”
“当时我在想,她们姐妹又不是你亲生女儿,你却能这般在乎……那我的孩子呢?”
“虎毒尚不食子,你怎么忍心对我们还没出世的孩子下手?你怎么能狠下心肠……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们还没有出世的孩子下手?”
“午夜梦回时,孩子不会来找你吗?”
孩子?多年来慕容红独守雅风阁,从未听说她有过丈夫和孩子。
“不杀你,已是我念着我们同出慕容世家,最后一分情意了……”
“慕容义,希望你永远记得当年你在伯父和我父亲面前许下的承诺,别辜负了慕容府百年‘仁义山庄’的美名。”
慕容红摔杯离去,留下慕容义怔在堂中,他与慕容红到底是回不去了……当年慕容红游历四方,与“琼花三萝”有些渊源,学成归来一曲《云烟》深深烙印他心中,可后来……
冬月廿九,人界,姑苏城外滴翠林。
竹屋里一个中年男子手执信笺,低声向女主人的牌位说着什么:“我若离去,忆雅该怎么办?她还那么小……”
“朝中形势复杂,此去凶多吉少,我虽朱门挂印归隐多年,忠心热血却从未消减,可是我不能带着忆雅一同涉险!”
“雅儿,我该怎么办……”
腊月初六,晌午。
外出玩耍的荆遥和荆忆雅二人回了家:“义父,我们回来了。刚刚绕道去集市给忆雅买糖葫芦,耽误了一会……”
荆遥兀自说了半天不见有人回复,荆忆雅似也觉察不对,往哥哥身后躲了躲,紧紧拽着他的衣角不敢撒手,荆遥拿起弩向着屋子走去。
屋子里并没有二人想象中埋伏于暗处的黑衣人,或是倒在地上的荆远,或是血迹斑斑凳倒桌翻,只看见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下头还压着一封信,正是荆远的笔迹!正准备拆看信笺,忽听荆忆雅一声惊呼:“娘亲!”
荆遥闻声跑进内室一看:原本放着忆雅娘亲灵牌的地方空空如也!荆遥抱起忆雅不住安慰道:“忆雅别慌,这信封上是义父的笔迹,我们先看看义父在信中写了什么。”
荆忆雅听话的擦干眼泪止住抽泣:“好。”
小遥、忆雅,我原是南诏护国将军。六年前,南诏朝中内乱,政局动荡,有妖女蛊惑人心,又对兵权虎视眈眈。麾下将领遭人陷害,我身为主帅却无力护他们周全,实在惭愧。时忆雅娘亲身怀六甲,为护妻女我只能交权挂印离开南诏,在滴翠林隐居至今。如今主公来信说南诏有难,我本忠义之人,主公有令我定当遵从,绝无二话,只是忆雅还小,这场纷争与她无关。小遥,忆雅娘亲去世得早,义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如今将她托付于你,还望你能念着我们曾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份情谊,护她平安长大,义父感激不尽。盒子里是忆雅娘亲留下的一对玉镯,如今留给忆雅,若遇难事,你们以玉镯为凭,绕道束河梦家求援。南诏路远,为父怕是帮不上你们什么了。荆远。
“义父竟是南诏护国将军?”荆遥喃喃。
檀木盒子里如荆远所言是一对上好的白玉镯,镯子内侧刻有一个“梦”字,荆忆雅小心翼翼地将镯子收好:“遥哥哥……”
(第六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