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2)
这场领便当的戏拍完,施嘉也可以结束眼前这一切了。
戏服是灰扑扑的布袍,并不考究,套在他身上甚至显得有些伶仃消瘦,落拓的长发胡乱地披散在脸上,稍稍盖住低垂的眉眼,腰间的黑色铁剑沉沉地坠着,正在酣眠,他五指握了上去,不过是道具而已,恍惚间竟真生出一种被灼烧到发痛的错觉。
镜子里的男人是他,又不是他。
他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忽然想知道另一个施嘉是什么样子的。
他喜欢笑吗?还是总是沉默不语,站在一旁注视着别人的快乐。
他还会出来吗?
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吗?
外面的助理出声叫他,施嘉对着镜子里的人笑笑,里面的人脸上也倏地显出一个温暖的弧度。
既然你并没有拒绝我,是不是表示,你也默许着现在这种情况?
助理又叫了一声。
施嘉撩起颊边的一绺长发,笑嘻嘻道,“来了来了。”
“领便当还这么欢喜,你心态还挺好。”助理吐槽道。
施嘉摸摸鼻子,“哥这几天的努力就看今天的发挥了,你就睁大眼好好瞧着吧。”
“好好好,观摩你死的一百种方法。”助理不由得翻了硕大的个白眼。
上次在《侠骨寻踪》里,封跃对他假死的那一场戏始终不甚满意,最后因他发烧住院,用的替身,这次导演原本也想用替身,施嘉对姜成剑说他想自己上。
姜成剑看着施嘉万分诚恳的脸,听着那一大堆言辞恳切的保证,最终还是无奈地点点头。
这场戏是一段小高潮,会牵扯出主角三十九的身世。
今日无雨,可这场戏也不需要雨。
天光晴朗,对他来说大好。
施嘉脚步从容地站在摄像机前,抬头看仍旧泛着朦胧紫光的穹顶,等着命运给无名剑客一个他始料不及的可怜结局。
这是一场群戏,施嘉原本只是静立着,忽然脊背上窜出种难以抑制的战栗感。
我也不一定比你差劲,他在心中不知对着谁不服输道。
你看着好了。
反手蓦地抽出那把外观毫不起眼的铁剑,雪光湛湛,风肆意地撩起剑客满头零落散乱的发丝,露出他一双带着狂气的明亮眼神。
一行人朝他冲了过来,剑客无所谓地松松脖颈和手腕出的关节。对面三柄剑同时出手,迅疾如闪电,直朝他的胸口刺来。
他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冷笑,手臂横在前胸,下盘坚韧宛若磐石,纹丝不动,那柄沉沉的铁剑竟是比对方更快,在刹那间同时抵住了三把细剑银亮的剑身,再略略向后一推,看起来轻轻巧巧,可兵刃相接后,细剑似不堪忍受,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电光火石之间,几柄长剑“噼啪”作响。
那三人刷地齐齐退后,剑客蓦地抬腿,将身后试图趁机偷袭的一人踢飞在十数尺外,右臂猛地拽过前侧一人的前襟,凑近对那人狞笑一声,趁着对方惊骇莫名的当口,然后也将人一把甩向前面那三人之中。
他的打法大开大合,横行无忌,对面的人原本是对这场以多敌一的对战信心满满,此刻见场中大半人都已被对方如同砍瓜切菜一般随便扫荡,横七竖八地胡乱倒地,只少许几人还两股战战地坚持着,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无言的恐惧。
一人拿着剑咬牙切齿地冲过来道,“去死吧。”
剑客挑眉凝视过来,结果看见那人在距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自己颤着腿跪在地上,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
这声音既尖锐又讽刺,如一记耳光狠狠刮在那些人脸上,臊得他们目光闪躲,直欲逃离此处。
风激烈地鼓噪着,吹得剑客的灰袍猎猎作响,广袖狂舞,眼见着那十几人的队伍如今竟只剩下四五人还狼狈不已地对峙在此处。
剑客咧嘴,露出雪白的犬齿,冷笑着问这几人,“他在哪儿?”
“他已死了。”有人将腮帮子咬得死紧,死死盯着那宛若地狱中放出来的灰衣罗刹。
剑客拧眉,眼中闪过一抹狞色,嘴角冷冷一撇,“死了?那你们就全给他陪葬去吧。”
“住手!”却听一声暴喝,有一人从院中疾步冲了进来,那人兜头蒙了块黑色布巾盖住了脸,声音仍是少年模样,让剑客忽地急急转身走去。
“少爷。”
他语气欣喜,欲归剑入鞘,却见来人并不是他要找的少爷。
那少年虽遮住了一张脸,可望着自己的眼神分明陌生,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与戒备。
他的少爷绝不会这么望着他,这人也绝不会是他要找的少爷。
他和地上的这群人是一伙的。
“你是谁?”剑客冷声问。
少年清亮如鹂鸟的声音脆生生响起,“来杀你的人。”
“好笑。”剑客浑不在意地抖抖似乎已经酸软疲惫的手腕,虽然他的手腕还可以挥举着这柄沉重的铁剑一千次,一万次。
他大喇喇地咧开嘴,露出一个明显是讥诮的弧度。
“就凭你。”他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但这并没有激怒对面的少年。
他沉着气道,“不错。”
“那就试试看吧。”
少年的身形很是灵活,如阳春三月风中的柳枝,轻盈飘逸,带着几分令他颇觉熟悉的鬼魅,剑法绵软辛辣,手中的剑总是在料想不到的时候黏着上来,剑客和他对了数十招,不多时便发觉手中的铁剑变得有些凝滞。
他蓦地退后几步,长剑在地上大力拖曳着,铁器与石质地板摩擦哐嘡乱响,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剑客手上飞快使了个变招,干脆换了个身法和少年继续打起来。
只见他明明是举着柄重若泰山的黑沉铁剑,却偏偏使出灵动诡异的剑招,这样奇异的打法让少年怔了怔,不久便发觉剑客的出招竟是比自己还要软,还要绵。
蒙面少年一柄软剑舞得越发凌厉,剑光闪烁,将一张雪白剑网织得密不透风,牢牢罩在两人之间,而剑客的铁剑干脆不避不闪,四两拨千斤般将这网团了团,织了个比对方还大的剑网。
他的剑更快了,根本无法捉摸行踪。
他整个人也似乎根本不存在了,只与那柄黑沉的铁剑融为一体。
少年的眼睛已很难再跟上剑客的节奏,身法也不复初始的翩然灵逸,而是左支右绌,显是有些招架不起,况二人已斗了大半时辰,剑客原本已与那十几人车轮战后再与他交手的,此刻却丝毫不露疲态,反而越战越勇,眼中带着光,兴奋之至。
“不过这点微末本事。”他嗤道,“也敢大言不惭说要我死。”
少年咬牙,还欲再战,可冰冷的汗水却将手心沁得湿滑黏腻,那柄如春风杨柳般的软剑被剑客手中的铁剑轻易击落。
他怔怔地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武器,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那柄铁剑在斩落软剑的同时,也挑起了那张黑色面巾。
剑客看着眼前人,竟是瞬间怔住,脸上的表情比败家之犬的少年还失魂落魄。
他咬牙问道,“你是谁?”
少年一张和他家少年如出一辙的面孔,只是显然不是他家少爷。
他家少爷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公子纨绔,被他护得好好的,不会一点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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