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2）
“不自量力也要冲过来带走他，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英雄？”楚蕴一脸不以为然，地低下头对着倒在地上浑身狼狈的男人嗤道。
封跃躺在草坪中，将手背搭在眼角，沉默半晌，没有开口。
“不，你根本不是什么英雄，但是却偏偏要做出这幅样子，我猜猜，你是想让他心疼，对不对？”
楚蕴慢条斯理道，声音绵软如蛇，意有所指。
“因为你知道，他最容易心软。”楚蕴弯眼。
“哪怕你最后并没有将他带出去，可是你来过，这意义就够了，我们都知道，那个笨蛋，最好骗了，你稍微在他面前吃点苦头，他就会心疼，很心疼，恨不得倾尽一切来报答这份恩情。”
楚蕴脸上的笑容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唇角陷得很深，这是一个赤裸裸的嘲讽的弧度。
只是对象不知是倒在地上的封跃，还是几步之外怔愣着似在神游天外的施嘉。
事情是如何发展到眼前这种地步的，施嘉早已无法说清。
这一切如同笼罩在冬日林中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的浓雾，所有人的形象都变得鬼魅而奇特，亦真亦幻，他不禁迟疑起来。
“因为从前，我就是这么将他骗到手的。”
封跃浑身一震，忽然掀开手背恶狠狠地瞪着楚蕴。
“所以不必摆出这一套，真的挺难看的，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是吗，嘉嘉？”楚蕴朝不远处的施嘉安抚般地笑笑，这笑容却让施嘉不寒而栗。
楚蕴垂眼，低声道，“来一场成年人玩的游戏吧。”
封跃慢慢站起身，拂去刚才所沾到的草屑和灰尘，拧着眉冷声问面前的男人，“你到底想怎样？”
楚蕴抿唇笑了笑，只是没什么温度。“替嘉嘉和你了断。”
“不过在玩游戏之前，咱们得先把账清了，这样桌面才干净。”
封跃一脸戒备，眼神冰冷。
“《鬼神通》那部电影你拍得不错，有点意思。”
楚蕴赞叹似的拍拍手，笑了笑，忽而问到，“因为在那部电影里，嘉嘉的表现没有令你满意，所以你当时才甩了他的吗？”
封跃皱眉，冷冷道，“这事与你无关。”
他不懂对方为何忽然从那部电影扯到他和施嘉分手的事，当初二人分开确实是有那部电影的原因，可也并非全部。
从前两人的性格有太多不合的地方。
现在来看，是他当时太心急了，好不容易第一部电影有了点名声，他自然想要更多。
名利、地位、资源......所有的一切他都汲汲渴求，可偏偏施嘉不以为意，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这些。
为什么？
他不明白，明明施嘉和他是同样一无所有的人。
为什么对方会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有了名气才会有更多的选择权，有权利才能对那些讨厌的人和看不惯的事说不，他们两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一直默默无闻以为只要好好演戏好好拍戏就够了吗，怎么可能？
这样只会被人狠狠踩在脚下。
后来两人的分歧越来越大，在一起也总是无休止的争吵冷战。
他去参加酒局也要吵，和其他演员一起聊天也会被对方阴阳怪气地讽刺，明明只是和同行谈事情正常交际应酬，虽然也会有逢场作戏没办法拒绝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偶尔也会心存侥幸，难免会不大守规矩，可周围人都那么做，他这样也无可厚非吧，他安慰施嘉，也这样对自己说。
至少他心里还是只装着施嘉一个人的。
但施嘉对此却一丁点都不能忍受，他为什么就不能理解自己这样做也有无可奈何的苦衷呢。
他也是为了两个人的未来。
施嘉的前任是秦兆颜，而将施嘉带走的他，能让对方过得比之前还落魄吗？
这像什么话。
身为男人的自尊让他做不到承认自己确实比秦兆颜要差，可偏偏施嘉不懂，渐渐和他走得越来越远。
两人再也没办法一起。
看着封跃佯装镇定的脸，楚蕴笑得乐不可支，差点仰倒在地上，安静的小道上就只能听到他纵声肆意的大笑，只是半晌后他又忽然止住，咬牙对封跃道，“蠢货，当然与我有关！”
“父母虐待，同学霸凌，工作不顺，情路坎坷......啊，对了，虽然最后还有精彩绝伦的反杀情节不得不提，但总的来说确实还算不错，不愧是做这一行的，是挺能编排的，”
楚蕴忽然凑近，眼中还带着些狰狞的红血丝，他一脸认真地问封跃，似乎是在真心求教。
“只是我有一个疑问，怎么嘉嘉和你在一起，就没告诉过你这些也正是他从前真正经历过的？”
封跃身形遽震，楚蕴的话如一记闷棍狠狠砸在他脑门上。
“你让他在你那部拙劣可笑的电影里重新演一遍最不想回忆的人生，还挺厉害的，看来他当时确实很喜欢你，不然也不会做那种自我奉献的傻事，不过从他最开始答应你的时候就注定这电影不会如你预料中成功，只会是个彻底的败笔。”
楚蕴睁大眼睛，毫无反光的黝黑眼珠竟有几分邪恶的意味。
“嘉嘉他，看起来好像不在意，可是从来都没走出来过，你让他怎么给你奉献出令你满意的精彩演技呢。”
他复又回忆道，“你看，所以我当年只是对他稍微比其他人好一点点，他就会巴巴粘过来，单纯好骗得很。”
楚蕴回忆起从前，忍不住轻笑，声音愉快又惬意：“真是个可爱的小笨蛋，怎么就不会想到，既然和我那样要好，怎么还会被人欺负呢？”
施嘉虽不记得那两人谈论的往事，闻言此刻却不禁打了个寒噤，他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楚蕴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24K纯神经病，不含一点虚假。
封跃失魂落魄，嘴唇动了动，什么反驳的话语也说不出。
他自然还记得自己当时在剧组里对施嘉突出的那些恶言：你的眼睛让我怀疑从前认为你不错的我是个瞎子，我需要的是情绪反应，不是蠢材木头，再这么胡搞干脆就给我滚出剧组，别再来了，当初选江科来演会好得多，你果然还是半路出家，上不得台面，我很后悔......
埋怨，讽刺，讥嘲，谩骂，他在拍戏时不太体贴，他早知道。
恋人的包容让他以为这一切没什么。
施嘉大度，不以为意，只当这是他属于导演大公无私的特质，私底下最多也只是小声抱怨，好歹咱俩是恋人，留点情面行不行。
他那时眼里只看得到自己的理想抱负和野心，于是对着施嘉只能疲惫道，不行。
远远不够。
他要的是能让他彻底在圈子里出头的作品，不需要什么不成气候的小打小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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