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2）

人离开后，成楷之去浴室冲了个澡。

落地窗大开，花坛里几簇硕大的白栀子散发出深邃馥郁的气息，娉娉袅袅地钻进来，梨花色的窗帘被招摇的夜风吹得发出哗啦啦的巨响。

月光如水，澄澈宁静。

风带走这天里最后一点属于暑热的躁气。

宽大的液晶屏幕电视里播放着他最常重温的那部电影。

少年穿着宽大的白色衬衣，眉眼是一种难以洗去的疲惫倦怠。

他躺在天台的地上，手中握着只白色药瓶，正不断地向上抛起又随手接住。

“1234567,7654321，苹果老鹰柿子梨......”

他一遍遍地数着......

不知反复数了多少遍，这是小时候他和哥哥最喜欢玩的游戏，被父亲打过后，他总是去找哥哥玩这个，从来都乐此不疲。

破晓前的天光阴沉混沌，泛着一种荒芜的死寂。

他应该在最后离开前道歉的，为他的口不择言，毕竟那是一直以来最喜欢他的哥哥。

但道歉需要很多力气，他已经没有那种东西了。

光是活着，就消耗掉他身体里所有的精力。

沉重的，疲倦的，麻木的，迟疑的，冷漠的......

他的生命在不知何时被人关进了玻璃花房，对外界的所有感知都不再情真意切......

哥哥以为他不开心，却又以为他仅仅只是不开心而已......

泛白的曙光刺透积厚的云层直直撒在地面，透过栏杆形成一格格的光栅照在他雪白秀气的赤裸脚面上。

“1234567,7654321，苹果老鹰柿子梨......”

他最后一次抛起那只药瓶，半晌后传出它落在地面弹起的声响，噼噼啪啪，空空落落。

这次已没有再接住它的人了。

天台上已经空了。

有些人的火苗燃着时幽微黯淡，连熄灭时也是同样的悄无声息。

屈申躺在床上一夜未眠，他心中烦乱，“小沂生病了，难免会脾气古怪，我得去给他道个歉，下次再也不凶他了，怎么能药吃完了就不再吃了呢？病还没好，说什么都得继续治，得劝劝他，以后总会好起来的......”

“他是弟弟，我是哥哥，做哥哥的当然要照顾好弟弟，这是一辈子的事......”

他没瞧见窗户边那道飞鸟掠翅般急遽下落的阴影，也没听见楼下众人的惊呼声，他想了很多讨好弟弟的话，便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打了个盹儿。

在那甜蜜的梦境里弟弟似乎已经痊愈，像以前那样开朗地大笑着跑到他身边。

全身干净，没有父亲用意险恶的鞭痕与巴掌印。

像一只纯洁的飞鸟。

“哥哥，我们玩那个，1234567,7654321，苹果老鹰柿子梨......”

“好......”

屈申在睡梦中脸上不由得露出点浅淡的笑意，口中发出几点甜蜜的梦呓......

......

“你和想象中有点不一样。”成楷之轻声道。

那张平日里不笑便显得有些阴沉冷漠的英俊面孔竟意外的认真，原来他之前说觉得这部电影有趣，并不是客套话。

电影主角若是在场，定要大吃一惊。

.

施嘉离开了成楷之的公寓楼，走到外面的大马路上。

这里不算偏僻，他干脆坐在路上的花坛边，翘着脚悠悠哉哉地等，不一会儿便有辆偶然途经此处的出租车，他招了手坐进去向司机报了自己家的名字，车子便向那个方向驶去。

“小伙子，已经到了。”司机朝躺在后座几乎睡死过去的他叫道。

施嘉揉揉刚才在车里睡得惺忪的眼睛，付完车费，走下了车。

放在兜里的手机铃响了，他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也没怎么看，直接接通放在耳边，声音还有点刚睡醒不太灵光的含糊。

“喂。”

“施嘉！”

对面传来的声音有些冷，施嘉将手机拿到眼前眯着眼仔细辨别着，似乎是大老板的来电。

“胆肥了？敢骗人了。”

秦兆颜在电话里冷哼，但杀伤力和威慑力显然没有在施嘉面前那样巨大。

施嘉脑子里的瞌睡虫立马飞了，他有些尴尬地抹了把脸，慢吞吞地解释道，“没呀，”

传入电话的声音万分真诚，若秦兆颜没提前给宋新耀打电话问施嘉去向，恐怕就要被这根巧舌瞒混过去。

“本来我俩是真要去南街的，但是今晚春分说有乐队表演嘛，所以就想去看看，然后再去南街的项锦纪。”

“哦？那你现在在哪儿？”秦兆颜声音凉凉，“撒谎成性，欺上瞒下，夜不归宿......”

施嘉站在自家小区门口沿着路往回走，被对方丢过来的一条条罪状砸得越来越怂，嘟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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