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香 伍（2/2）

我抬起头，看到那个女子平静的面容，宛若一张素白宣纸，被徐徐染起桃色，樱色——

“……今承蒙皇恩，沐浴清照，特召入宫，封……”

清脆的玉碎声。吟谷从小楼上探首，手指徒然张开。那支好簪，飘飘摇摇，施施浮浮滑落，轰然坠地——

——他收起圣旨，把目光投向我。

“皇兄，”他道，俊逸眉眼动人心魄，“可是你的意思？”

一阵单薄笑声响起。我如梦初醒，四顾看去。本以为是老头子，却不想是那娴静的女子。

“奴不愿。”她微笑，雪颜闪耀。

“奴之生死，不应拘于深宫。”

花奕斜首，目色凄迷。我缓步上前，平声道：“好大胆，连皇意都敢拂逆……”有人拿扇子敲了敲我的肩，我回头，看到一张阴郁的笑脸。

临安王一抬下颚，拿扇指着靥儿，很和气地道：“这简单。来人，给我把这草民捆了。粗人嘛，礼数都不懂，我等她行个礼，也没有等到。捆了捆了！”

靥儿依旧没有表情，几乎让人怀疑她是个死人。可是等到那些畏畏缩缩的侍卫拿着绳子上去时，花奕这小子却突然把我一把推开，冲到她面前，激动道：

“接旨！”

靥儿看着他，不肯动作。花奕把眉一竖：“为什么不接旨？你存心寻死？！”

“好了，”临安王不耐烦地一摆手，“二殿下，别费心了。皇的意思，我最明白！这人啊，你还是直接架走算啦！”

我走上前，冷冷对上老头子的视线。

“临安王，”我自下而上，细细打量，“你可有得皇令？若是没得，你这话，怕也不好说吧。”

他微笑，妖眸闪出精光。

“唔，殿下怕是不知，老臣正是皇派来督市的，顺带着，一同把这道密旨给办了呗。”

得，到头来，我才是最多余的那个。

心中这样想时，又听到靥儿的声音。

“奴已是太子殿下的人了。”

心中轰鸣不止，我顾首，目光触及她素白的面容。花奕听见这话，顿时发起痴狂来：“好……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他的人了，我看你倒是有那胆子去！”他吼罢，将圣旨往地上狠狠一掼。

“皇的旨意，她都敢不从，更何况我了！”

他一步上前，将靥儿瘦弱的身躯揽入他的怀。紧紧的，不放手，一如日后所有年岁。

靥儿终于不再面无表情，她怕了。她推推他，没能推动。花奕低低的笑了，眉宇之间凄凉不掩：“我就是要把你抢走，管你成了谁的女人！你一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了——”

这一幕，为何如此熟悉？

下一刻，一切都已来不及了。临安王脸色骤变，快步朝我走来，一手施法想让花奕住嘴。

可是我听清了，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我也想像花帘一样——”

一双极美的眼睛，忽然眯起，轻浅一笑。

——和相爱的女子。

双宿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