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2）

不多时，树下踪影无踪，人声渐散，我也懒得下去再被这些不知根的人抓住问个半天，索性在树上打起盹来。

天刚刚泛白，气温骤降，冻得牙疼，想饮一口酒暖暖身子，又怕喝的太多，到了白天反而过不了嘴瘾，小心翼翼地取下腰间的水袋，将束缚的绳子缠在左手上，慢慢地嘬饮，喝完如同平日那般摇头晃脑，再满足地点点头。

“有酒不喝，真是可惜！幸好我有福气！”心里如是想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只是酒仍暖的了一时，却暖不长久，小风一吹，趁着酒劲儿，不一会儿反而更冷了，撇着嘴从包裹里取出一件深棕色的披风。

树叶沙沙地作响，不知是风儿的喧嚣还是我穿衣声音太大，偏巧树下有了动静，待我穿好披风才看见树下一双眼眸直直地望着我坐的方位。

“……”那双眼睛深邃而幽黑，大片的树叶树枝遮住了脸，看不大清楚表情，我稳稳地坐在树干上一动不动。

“谁？”那双眼睛竟发出声音，真是，小憩一会儿都不许，我有些倦意地望着树下，那人环绕着树转圈，我将水袋扎紧装进包裹中，将头发高高束起，盘成发髻，悬于后脑，再用左手上的绳子系好。

腰侧冰冷的东西似乎在宣告着即将华丽的出场，我看了它一眼，摇了摇头，摸了摸鼻子，静静地靠在粗大的树干，沉沉睡去。

“树上何人？”树下的声音似是烦扰，不停扰乱我的心神，虽说语气颇为严肃不苟，却好像因为这寂静匿去了声音一般轻，这种“又轻又重”的说话让人猜不到其意。

“树上有人吧？”那声音不断重复着，听得我耳朵生茧，不打算继续和他猫鼠游戏下去，便靠住树干，那人继续说着，“捞我上去呗。”

真是个奇人，说了半天，到底也是不愿在树下受凉啊，我并不想帮助这位不速之客，何况眼皮打架许久，神色已有些恍惚，理会不得，先小憩一会儿……

如此想着，却对这人来了兴趣，究竟歹人善人，我倒是想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新意，便低头看去。

却见这家伙已然爬上几尺来高，身手敏捷，但偶有不支，倒像个赶路人，只是这赶路人身穿黑纹棉服，又像是哪里来的公子哥，脚踏一双精致的布鞋，这样的材质，倒真不像是个匆忙赶路的小老百姓。

正值初秋，农忙时节……漠戎与北国正是休战其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人的身份。

可见他马上就要爬上来，手偏要够到树干上，身体贴在树上，像条地龙般扭曲着身形，可他不必人家地龙，他一边向上攀爬，一边滑下一段距离，好不可笑。

忽然这树一颤，我赶忙看向那正在攀爬之人，他身形一抖，匆忙间抓住了什么东西猛地一扯，我心叫不好，便似一条鞭似的向其登去，他便径直摔到地上。

他拽什么不好，非得拽我的轻履，偏生要将我拽下去。

“上面有人，何人？”他的声音清冽，似是带着孩子气，面上却早已脱离了孩童，那声音愈发的带着顽童的执拗，“何人？”他的声音微微大些，更是胆大地叉起了腰。这帮子北国男人，竟都喜欢叉腰装蒜。

“别叫了。”我懒懒地说着，拨开一片树叶，“你是何人？为何抓拽我的脚？”

“刚刚万分抱歉，我实在是……”他再一抬头，眼角显出狡黠的光，“在下只是不幸迷路……可否让在下也上个树？”

“你上树做什么？”

“那你上树又做什么？”他带着孩子气地问着，又好似不容反驳，“该不是什么歹人，为了躲避官兵追赶而匆忙上树的梁上君子吧？”

这都是哪门子的事儿？我不打算理会这位自作聪明的主，闭目修养。

“树下有人！”忽然听得有其他声音，却不是自这人口中发出的，我睁开眼看着，那人似是慌张般躲在草丛中，黑色的着装着实醒目，眼睛随即转了一圈。

翻身下树，却听得远处“这边有人！”嘴角竟憋出一抹笑容，将草丛中的人拉向反方向，那人正欲说些什么，“想咱俩都不被抓就别问。”我一边笑着一边说，那人似是大悟般点点头，随即提起脚跟，轻盈地跑起来，身轻如燕，灵活不已，倒像是个练武之人。

北国尚武，练武之人满大街都是，我倒不惊讶。

树叶随着过境之风而沙沙作响，再往前跑，便是出了这树林，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