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2/2）

仿佛工笔画似的，回想起来，每一处细微都清晰印刻在脑海里。

寒梅香风，雨打衫湿。调笑打闹，自在随心。

应曦原本在和云卿一同看完倒酒后的碎片，得知椅上人是岚月起，就想着要同云卿说起此事。但当时云卿身上的妖气波动太大，他不敢再刺激他。

害怕云卿又变成三尺寒冰那样冷。

他说不出口。

应曦没成想有机遇见到了岚月本人，干脆斗胆一问。

岚月听完，十分无所谓地伸了伸懒腰，正好挡住了脸：“你说你也不知道谁在跟我说话？”

应曦摇摇头。

“是一位好友。年轻的时候关系不错，故而谈谈天说说地。啧，谁知道后来阴阳两隔了。”

应曦以为自个戳到他的伤疤了，半愧疚半讶异道：“您这个阴阳两隔是？”

“如你所想。”

应曦登时毛骨悚然。怎么说隔就隔了？明明他以那人视角附身时还好好的感受过他的心思。

那份温暖至今难忘，就如掰碎了阳光，纷纷扬扬落在眉睫，肩上。

岚月瞅他那怏怏不乐的样子，噗嗤笑出了声：“我骗你的。”

他笑得太疯狂，以至于眼角笑出了泪。应曦又羞又恼，一腔真心被人作弄，任谁都不乐意。

岚月慢悠悠揩了泪：“我压根不记得有这回事。也不记得谁跟我胡说八道过这么几句话。”

应曦气吼吼瞪着他，压根不信他的鬼话。

“倒是你，你这朵龙爪花哪里来的？”

应曦头一扭：“不告诉你。”

“咱们干脆来做个交易。”岚月翻遍浑身上下，总算翻出落单的一小瓣花，放嘴里吮了吮，“我给你个好东西，你告诉我花是哪来的。”

言罢，岚月向他张开手，掌心躺着枚耳坠——一朵银色的花。

应曦须臾间认了出来，大吃一惊，伸手就抓，被岚月灵巧侧身躲开。

口无遮拦是岚月一贯作风：“看见那小子的东西这么激动，喜欢他？”

“我不清楚您说的是哪种喜欢。”应曦不满他的轻佻，笃定道，“我只知道他对我好，我亦盼着他好。”

云卿的耳坠怎么会在这里。他还是回到了蚀骨洞吗？为何不过来见他？

他抬起脑袋四处张望。

红黑交织，灰烬乱散，什么也没有。

慌不择路下，高声叫喊：“云卿。”

“云卿！”

岚月漫不经心转了转耳朵：“别叫了别叫了，他好的很，不在这儿。”

“你说起好话来头头是道，问问题也喋喋不休。”岚月气极反笑，踹一脚面前的岩石，“话这么多，真烦人。”

“你这么爱帮腔，我问你，你可知他在想什么？以后要做什么？”

应曦反唇相讥：“您就知道了？”

岚月一耸肩：“比你知道的多。”

应曦脸都涨红了，急于证明自己：“他不肯说，可我又不傻。”

通过云卿和珑夜的话，他能拼凑出一些线索。

“他回到天上当然是为了洗刷冤屈。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天上判罪的家伙是玉皇大帝吗？不讲证据，随随便便污蔑好仙。居然还把他扔到这鬼地方。”

“这哪是能待的地啊？幸好有您坐镇，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应曦越说越气，暗中把拳头捏得嘎吱作响。这些神仙空有仙法，连判个案子都判不下来。

岚月插嘴道：“之后呢？”

“什……什么之后？”

岚月再掏不出紫花，显而易见的焦虑，搓了几把脏污的脸，深呼吸一口，道：“先不提如何洗刷冤屈，纵然洗了，和你一个凡人又有什么关系？你掺和不了他的过去，还妄想跟着他看几眼来者？”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应曦难得觉得念书有用，他直觉坐着没气势，就站起来，绷直了背，像一根竹竿，“我被您救之前晕了一小会儿，不晓得您何时与云卿打了照面。”

“若是他让您劝我，那就不必了。”

“我不会听的。”

岚月睁大了掩在头发底下的眼睛，发出难以置信的叹调：“臭小子还挺能嚼。”

他把耳坠轻轻放过去：“云卿被我送出去前，存了一样东西在我这儿，你要不要看？”

应曦捧着耳坠受宠若惊，不问是什么，毫不犹豫：“要看！”

岚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聚起一撮紫火苗，往他脑门一掷：“行啊，看了可别哭哭啼啼后悔。看完记得告诉我，龙爪花哪来的。”

应曦摸摸自己的额头：“为何要后悔？我巴不得了解更多，我才不怕！”

岚月意味深长一拳抵上他肩头：“是他为了剥离过去，留在我这里的感受与记忆，你看了可别告诉他。”

应曦的脑袋在此之后开始发昏。

“毕竟我还想保住一个亦师亦友的头衔，万一撕破脸怎么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