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义攻城(2/2)
“我说错了吗?”陆知遇捂着额头哀嚎。
赵宸看了她一眼,把掉下来的被子又拉上来给她裹着,“说的没错。那个耶律允洲,一定有问题。”
“没错你下这么重手做什么?不知道疼的吗?”
“不让你疼一下,不长记性。”
又看到陆知遇疼得半天没抬头,许是意识到自己下手过于重了,忙扶住她,“真那么疼吗?”
“你说呢?”
陆知遇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看着赵宸一脸愧疚的样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好了好了,你继续说正事。”
“知遇。”赵宸依旧扶着她的肩膀,神情忽而严肃了,“你想领兵出征吗?”
陆知遇一怔,“你说什么?”
“这次调军过去颍州,需要一个信得过的统帅。”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
“你想吗?”
“我……可是,你都说我三脚猫的功夫了,我能……”
陆知遇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武功,就是在同赵宸交手之后。她记得清楚,有两次交手,赵宸都提了这个字眼,而她也确实次次都败在他手下,以至于她怀疑之前打过三哥和陆知恩是不是都因为他们让着她的。
“对于我而言是三脚猫的功夫,可去镇压起义,你这功夫足够了。”赵宸给了她一剂定心丸。
“我没领过兵……”
赵宸双手捧着她的脸,凑近她,“知遇,你看着我。现在不是能不能,而是你想不想。”他凝着她的眼,问:“你告诉我,你想吗?”
她想吗?
沉吟了片刻,陆知遇点了点头,“陆家是将门之家,莫说我爹和大哥,就连我姑母当年也是上过战场的。”
当年与东胡一战,她也听父亲和大哥提起过。父亲是他们那一辈年纪最小的,青泸守城战时未及年岁不曾上战场,几位伯伯及其余宗室相继战死,逼于无奈,陆家的女儿们也纷纷踏上了领兵之路。
或许,这就是陆家人融进骨血里的东西。纵然父兄时常告诫陆知遇何为女子之道,不该想着军政等男儿该思考的事情,可她终归是将门之后。
“可是此事事关重大,万一……还是找个有经验——”
“你就是最合适的。”赵宸用手指压住她的嘴,“知遇,我只信你。你身上流着陆家的血,只要你想,你就可以。”
陆知遇看着赵宸,不像是看玩笑的样子,神情也凝重了,好半天才拉开他的手指,轻声道:“你可知莫说是我,就连杜大人,没有朝廷的指示都没有私自调派军队的资格。你虽贵为皇子,可远在边境私自派人指挥军队,就算初衷是为了镇压起义,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就会是诛杀九族的重罪。”
“我知道。”
“我此去若是成功,倒尚有将功补过的辩解余地,可我若是败了,祸及边城,到时……”
“你若是败了,我一人担责,不会牵连到陆家任何人。”
“赵宸!”陆知遇急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宸微微一笑,松开她,“耶律允洲曾说他在颍州等你,对吧?”
“对是对,可是……他毕竟是外族人,而且指不定安着什么心思,你总不能把他的话当做孤注一掷的筹码吧?”
“十万农民调配起来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既然早就开始,却未见苗头,就说明此事必然是暗中进行的。知遇,你有没有想过,耶律允洲来大羽的时间或许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长?他在各个乡镇上走动看似漫无目的,实则却做足了准备。若是,他如此收买了人心呢?”
赵宸的话点醒了陆知遇,她蓦地反应过来,“我忽然想到,耶律允洲曾说,虽然东胡和大羽的政权是敌对的,但子民是无辜的。可他此举,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能会挑起两国的战争,他作为皇子肯定会因此受到牵连。如此兵行险招,难道仅仅是为了他口中的子民?”
“他能找到你,并且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说明至少走到现在这一步都是他计划好的。虽然不敢保证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只要这十万人在他的控制之下,他一定不会轻举妄动。”
“难道……”
陆知遇的大脑飞速运转。
“五州之地,像杜大人这样的清官太少了。所以现在□□频发,唯独这潭州城内还算安生,我想耶律允洲没准也发现了这一点。”
脑子灵光乍现,陆知遇飞快地捕捉到了,“啊”的叫出了声,“他想让我去颍州,是为了让我去领那十万人。这样,他既可以达到他的目的,又可以置身事外不把两国之事牵涉进来。”
一定是这样了。
否则耶律允洲没必要那般明显地给她暗示。
“怪不得他轻易就透漏了他东胡皇族的身份。”陆知遇恍然大悟,“可是如此一来,就变成了大羽自己的事情,于他并没有好处。他费尽心思筹谋了半天,目的是什么呢?”
赵宸笑了笑,看着她明媚的双眼,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你这般聪明,难道想不到?”
“你早想到了不直接说,害我想破脑袋。”陆知遇不乐意了,嘀咕,“一点点成就感都没有了。”
“我若是直接告诉你了,你岂不更没有成就感了?”赵宸纵着她,轻声提醒,“这十万人能够聚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定是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才能将他们系在一起。”
陆知遇不想动脑了,身子往前挪了挪,眼巴巴的,“你就直接告诉我吧。我刚光是想明白耶律允洲让我去颍州的原因都快不行了,再想,真的要废掉了。”
“颍州知府,万友青。”赵宸又提示她,“还想不到?”
陆知遇摇摇头。
“你是不想在想了吧?”赵宸看出来了,拍了下她的额头,无奈,“颍州是边境了,所以万友青虽然和杜无为是同一官级,但是权利却比杜无为大,甚至可以先调派军队,再请示上级。此人仗着自己手里有兵权,在边境胡作非为,对内镇压百姓,对外却是另一副小人嘴脸。上头派下来的银两,一部分是被他昧掉了,剩下的,都被拿去贿赂驻守在青泸城的东胡官兵了。所以耶律允洲这一举动,其实是想把胡羽两国边境的蛀虫一锅端掉。”
也难怪陆知遇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她虽有过人的头脑,可却对官场的事情一知半解,尤其在这边境,她更是一无所知了。而赵宸不同,他既是皇子,又是打着赈灾的旗号过来的,对这边的情况自然是了解得翔实些。加之一些自己的推断,很容易便把整个看似复杂的事情梳理清楚了。
经赵宸这么一说,陆知遇也明白过来了,“所以归根结底,他还是为了他口中的无辜子民呗。”屈膝托着腮看着赵宸。如此一来,身上的被子又掉了一大半。
“要么好好躺着,要么起来去把衣服穿上。”赵宸没好气地道。
陆知遇眼睛转了转,身子就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床外边的位置,“你也上来躺一会儿呗,昨日舟车劳顿的又一夜没睡,眼睛都红红的。”
“已快过寅时,躺不了多久便要起了。”赵宸眼底有黯淡,声音干涩。
“叫你过来就过来,少废话。”陆知遇不耐烦,又拍了两下,“自己上来啊,别搞得好像我怎么着了似的。”说完,她便不看赵宸了,脸颊有些发烫。
赵宸照做了,合衣躺在陆知遇身旁,脑子里想着的却都是那日他把她压在身下时,她眼里流露出来的惊恐。
“哎,我问你啊。”陆知遇趴在床上,托着腮看他,“你是怎么把整件事情想明白的?又是什么时候想明白的?”
“怎么?觉得我比你快,不乐意了?”赵宸侧过身,拉了被子上来盖在她头顶,屈着手臂枕在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在马车上告诉我耶律允洲的身份之后,我就差不多想明白了。”
闻言,陆知遇“嘁”了一声,不满,“那是你知道得比我多。我要是知道的信息跟你一样多,指不定想得比你还快呢。”
“在阳奎庄,你出去晃悠的时间比我还长,怎么信息还没我知道的全吗?”
“那是在阳奎庄。像你说的什么万友青,什么官场贪腐的,我一概不知啊。这可是最终的一环,我既不知道,当然想不到了。”
赵宸盯着她笑,低低地道,“技不如人,还死鸭子嘴硬。”
陆知遇白他一眼,偏过头不说话了。
赵宸看着她的头顶,伸手轻轻抚摸着,忽而敛了下眸子,轻声问:“你这两日态度大转弯的,可是左逸同你说了什么?”
“他能同我说什么啊?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陆知遇又转过头,看着赵宸正瞅着她看,眼神炙热,身子僵了一下,忙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我想起来了,他告诉我,京城传言荒诞不羁风流倜傥的七皇子陵王殿下,居然是根刚开花儿的铁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