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义务(2/2)
陆知恩沉吟了一会儿,“大约还要三个多时辰。”
“那我们今夜先去城里过夜吧。知遇的身子还没好透,到城里好歹方便些。”
陆知恩还想说什么,被尤君用眼神给制止了。他便不再多言,遵照赵宸的意思往城里的方向驾着马车。
回到马车里,陆知遇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她却又说不上来。
赵宸见了,拉过她的手,“怎么了?”
“我怎么对知恩说的老宅子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满心都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抗拒赵宸的举动。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印象岂不正常?”
陆知遇摇摇头,“不应该。我比知恩大四岁,他都记得的事情,为何独独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
潭州是大羽北边的一个小地方,民风淳朴,但算不得富裕,每每到了严冬的时候,因为气候的原因,免不了会遭受一些灾祸。
一有灾祸,便免不了有人趁火打劫,也会有暴民起义。这时,就需要朝廷督办各州知府救济难民及镇压起义。
赵宸这一次虽说实际上是追着陆知遇过来的,但给朝廷那边的说辞却是巡访北方的灾害情况,督办各州府的赈灾情况。毕竟他还是个皇子,如此堂而皇之地就追着一个姑娘离了京城,说出去总不大好。
于是,进了城,赵宸便直奔当地府衙。
新任的知府大人却并非王家的人,而是姓杜,名无为。祖上也是读书人,算得上半个书香门第。不过奇怪的是,许是名字取得好,杜家祖祖辈辈,直到这个杜无为,才出了这么一个当了官的。
“陵王殿下驾临,下官有失远迎。”杜无为一早便在府衙门前候着,给赵宸请安之后,又转向陆知遇,“想必这位就是新晋的陵王妃了。”
“杜大人不必多礼。”赵宸语气淡淡的,扫了左逸一眼。
左逸会意,上前道:“陵王殿下此次前来主要是奉命巡查潭州的灾情,顺便陪王妃拜访一下王家,因此会在潭州多停留些时日。”
“下官明白。殿下奉命行事,下官自然耽搁不得,一早便命人准备了几间厢房,一应物品,只要殿下开口,下官定会尽力而为。”杜无为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陆知遇一眼,“不过这王家……今日天色不早了,不如明天下官再为殿下与王妃做安排如何?”
杜无为似有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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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州的冬天比不得京城的,入了夜,半步离不得房间。
陆知遇坐在火盆旁,披着厚厚的裘袄拿着书,却满脑子都是王家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王家世代任潭州知府,直到她母亲的祖父都还是,怎的如今换了人?印象中,她是有一个舅父的。而且刚刚那杜大人提及王家的时候,分明有些欲言又止。
赵宸推了门进来时,携了一身外边的寒气,关上门便直搓着手,看着陆知遇发愣,喊了句,“愣着做什么?还不赖为为夫宽衣?”
陆知遇回过神,照做。
从奚山赶往潭州的这些日子,赵宸一直想着法子逼她尽一些妻子应尽的义务。理由是,她那日的休夫之举让他十分生气。不好好惩治她一下,他难以消气。
按照陆知遇以往的心性,本意是不愿的。但她也深知,作为一个妻子提出了婚姻的意义,对她的丈夫而言是一件多么羞恼的事情。更何况赵宸还是个皇子,她的这个举动,分明是把他的自尊都踩在了脚底。
所以,她便也就遵着他的意思,只要是不过分的,她都照做了。
“你与那杜大人商量了这么久,可曾商讨出对策了?”将赵宸的衣服放置好后,陆知遇又回到火盆边,坐在赵宸的对面。
今年的冬天格外地冷,潭州底下的一些县和村子已经有不少难民了。听说受灾最严重的,还饿死了不少,情况比往年还要严重。在赵宸来之前,杜无为已经在府衙门前及另外几处为难民施粥、分发一些银两了,可一来今年灾情实在严重,二来每年都会有一些鱼目混珠的假难民混在其中,所以目前赈灾的资金已经告急了。
“大致商讨好了。等户部拨下来的银两到了,便可以实施了。”
决定要来潭州的时候,赵宸便做了些准备。他既打着朝廷的名号,那必然是要办些实事的。先是派人回去递了折子奏请,又是委派了人去向户部申公款。只不过前些日子陛下身体抱恙,诏书下得迟了些,又加上赵宸先走一步,所以他人是到了,可户部的拨款还在路上。
“你坐那么远做什么?”赵宸不满她坐在对面,“过来,坐本王身边。”
没辙,陆知遇只好又起身,去到他身边坐下,中间还是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这杜大人看着应当是个体恤百姓的清官,想来先前赈灾的银两都是他自己先垫着的吧?”陆知遇说话间,已被赵宸连着坐垫整个拉到了他旁边,几乎快贴着他了。
“手怎么这么凉?”赵宸皱了眉,用自己刚暖起来的手捂着她的。
完全是自然而然的、丈夫对妻子做的动作,却是让陆知遇脸一红,心跳也不争气地加快了些。
“不过,你与他素不相识的,怎么就觉得他是个好官了?”赵宸好笑地问着她,倒是没注意到他现在的举动多亲密。
“不光杜大人是个好官,他的父辈祖辈应当都是如此吧?”
“哦?你从哪里看出来的?”赵宸来了兴致。
“名字。”
“名字?”赵宸觉得新奇,看着她,“杜大人的名字出自《道德经》不假,可你如何就从他这个名字判断出他们一家的好坏?”
陆知遇想了想,“其实,也不光是名字。方才在府衙,还有如今在杜府上,都看得出这位杜大人是个清廉之人。都已是一州知府了,府里连几个使唤得上的丫头都没有,家徒四壁的,哪里像个做大官的?之所以觉得他的父辈也当如此,是觉得……”说到这里,竟叹了口气,“如今理学当道,杜家却独独崇尚老庄的治学思想,想来骨子里也是有自家的东西的。世代不为官,不过是不想与世俗同流合污罢了吧。”
赵宸听了,心下不禁暗叹一女子竟有如此见识,“我只当你会读读书、耍耍剑罢了,这番见解,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那是,你以为我那响彻京城的名号是白给的吗?”陆知遇心里美滋滋的,但很快,又叹息,“不过我爹时常教育我,说女子便只顾着日后相夫教子,不许对时局发表言论看法。所以这些话,我也只敢私下里说说了。”
赵宸眼中便多了几分欣赏和赞许,拍了拍她的手以示鼓励,又道:“不错。杜家自杜大人往上好几代都是读书人,虽然也读些儒家经典,但他们似乎更钟爱和崇尚老庄的‘无为而治’。杜大人的父辈倒是有过一个当官的,不过听说做了没多久,便辞官隐居了。原因,便同你说的那般一样。”
对于这些,陆知遇虽有自己的一些看法,但到底顾及自己是个女子的身份,没继续跟赵宸探讨下去,转移了话题,“等赈灾的银两拨下来,你们打算如何做?”
“具体的还要等这几日去查访了再做商议。”赵宸道,“明日,我先同你去王家看看。”
同杜无为探讨完赈灾的事宜之后,赵宸想着他提到王家时的欲言又止,便多问了那么几句关于王家的近况,才知道,原来从陆知遇的□□父辈卸任之后,王家便沉没了,不再是昔日潭州最大的豪门了。具体情况因顾及着陵王妃的生母是王家的人,杜无为倒是没有细说,赵宸也体谅他,没有追问太多。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闲话,赵宸便道:“时候不早了,去休息吧。”
呃……
陆知遇脸色尴尬。
从奚山过来的这些日子,虽然赵宸总叫她伺候他宽衣更衣什么的,但实际上两人还是分房睡。可今日照这杜大人的安排,显然是没有给他们两人各自准备房间,她当然也不好去问,所以……
“怎么了?”赵宸似是看出来她心中所想,故意说,“又不是没有同床睡过,你紧张什么?”
陆知遇知道他指的是新婚那夜。虽说那晚上没发生什么,可不知为何,这话从赵宸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惹得陆知遇脸颊通红。
赵宸故意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走到床边,“你睡里边外边?”
陆知遇没回答,他就自己躺里边去了,完了发现陆知遇还不动,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