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病(2/2)
是季风的声音。
两人此处离陆知遇的房间并不远,如此,便听的清楚季风的喊声。
赵宸和尤君皆是脸色一变,赶忙冲去了陆知遇的房间。
*
陆知遇人还算清醒,只是咳得厉害。还有,她刚刚情绪激动了些,一时竟咳了血出来。
赵宸和尤君赶过来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棉被上刺眼的血迹,还有陆知遇苍白的脸色和猩红的唇。赵宸见了,立马上前推开季风,扶着陆知遇,替她顺气。
“季堂主!你跟她说了什么!”
尤君气急,但季风算是他的上级,她自然是不能逾越了规矩的,遂拉了季风在一旁压低了声音问。
季风最无辜了,刚毅的脸颊上浮现了阵阵尴尬,正要开口解释,便听到陆知遇艰难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声音。
然而,季风和尤君都没听清楚。
倒是离她最近的赵宸听了,肃了神情,“不行。”许是想到她此刻是病人,语气又缓了缓,“你现在这般,叫人如何放心得下?还是先跟我回去,等病养好了,我再陪你去,可好?”
陆知遇使劲地摇摇头,又推着赵宸。可一边咳嗽着,手怎么也使不上力气,跟挠痒痒似的。
季风和尤君一头雾水。
“陵王殿下,她说了什么?”季风问。
赵宸把棉被扯高了些,连着陆知遇整个人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子给她取暖,淡淡地答道:“她要去奚山。”
“啊?这怎么行?”季风急了,他刚刚可是看着陆知遇哭得好伤心,还咳了好多血。陆家是将门之家,纵是偶感风寒,也不至于虚弱成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季风忽而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尤君观察到了,拉了季风一把,给他递了个眼色,两人便先出去了。
屋内,陆知遇在赵宸的安抚下,情绪暂且缓了过来,又道:“我要去奚山。”
赵宸想都没想,“不行。”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赵宸心里一股子火气,早在方才陆知遇醒来后第一个叫的季风时便隐隐蹿在了那里,如今听陆知遇这般讲话,竟有些压不住了。
“你是王妃,你不跟我回去,难道你要留在这个小破地方生活一辈子?”
“总之,我不会跟你回去。”陆知遇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我就是死在外边,也不要跟你回什么破王府!”
“你——”
赵宸松了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下颌紧绷,眼里有怒气。
可那怒气,在看到陆知遇因为哭过而通红的眼眶,和她苍白的脸色之后,又陡然压了下来,默不作声地坐了回去,替她紧了紧被角。
她此刻还怨着他,如此态度也是情理之中,他同她计较什么?
如此想着,赵宸便也就由着她了,轻声劝抚,“好,不回去就不回去。等你好些了,我陪你去奚山。”
*
季风跟着尤君出来后,步子很急,走到一处确认无旁人能听见他们书画的地方,季风开了口,“可是毒入了心脉?”
尤君看了一眼四周,“都这么多年了,入不入心脉,怕是都快要到那个时候了。”
季风听了,心霎时就凉了大半截,嘴唇抿得紧紧的,好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许是心中有怒无处宣泄,他一拳打在了客栈的木头柱子上,一声闷响。
“九叔还没找到法子吗?”
“老宗主递了信来,想来是有什么法子,宗主去接应他了。”
季风听了,只余了叹息,看着柱子刚刚被自己打了一拳的地方。
客栈是上了年头的,那柱子也是有些岁月了。季风是习武之人,生生一拳下去,柱子表面都有了裂痕。但还好,未伤及根本。
“那群杂碎……”季风恨得直咬牙,“怎么会对一个小姑娘下如此狠手!”
“季堂主,此事宗主交代过,切勿声张。而且,一定不能让知遇知道。”尤君的怒不比季风少,她努力地克制着让自己不表露出来,“老宗主已经在回来路上了,相信他定是有法子的。”
“白遥这些年一直努力隐瞒,我岂会不知道?”季风叹气,“可这病症已显现出来了,那姑娘又是个聪明人,你们再瞒,又能瞒到什么时候?”
“至少……等老宗主回来吧。”
*
两日后,岳瑄站在风月古栈的廊间将一只鸽子放飞的时候,尤君来了。
“尤君姐。”
尤君看着鸽子飞走的方向,“都写清楚了?”
岳瑄点点头,又问,“尤君姐,都这个时候了,你真的要由着大小姐离京吗?”
“你我都只是下属,主子的决定,岂是能轻易左右的?”
“可是,宗主和九叔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啊。”
“老宗主离京还很远,估摸着没有一个多月回不来。”尤君语气淡淡,“再者,知遇离了京,无非就是去奚山,又能耽搁得了多少时日?”
可岳瑄还是放心不下。
陆知遇这一回可是知道了自己母亲当年被休的真相,而这个真相也是间接性逼王夫人病死的因素。以她的性子,她怎么会愿意回去面对那个披了二十年慈母外衣的沁阳长公主?怎么去面对那个害母亲熬尽了苦楚的她的亲生父亲?
而且,沁阳长公主还是陆之遥和陆之彦的生母。陆知遇与这两个哥哥感情素来便深,丝毫没有非同一母所生而心生罅隙,如今她知道了这件事情,又该怎么去面对她的两个哥哥?
京城,她怕是回不去了。那里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可是,离开了京城,她又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