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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很清楚,顾平川知道,却不告诉自己。
他有自己的道理,他认为那样对她好。
秦筝给她倒酒。
孟一君说了很多很多话,从头说起,互相表白时如何意外惊喜;在办公室暗中往来时候如何按捺不住;第一次约会时,谈兴正浓,又如何天南地北;第一次上床时,她是初夜,他又是如何浓情蜜意……
然而,始终没说的是,如何分的手,为何要分手,以及那个人到底是谁。
秦筝认识面前的女孩子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文艺敏感,什么是脆弱不堪。
都是中文系的,怎么人与人的差别就这么大?
“过去就过去了,重要的是,你准备怎么办?”秦筝握住她的杯子,收回来,“别喝了。”
孟一君道:“不知道,慌得很,就那种心悸的感觉,特别强烈,但是四下无着落,就像是飞在半空中。”
秦筝想到了那次在海滩边和顾平川玩拖曳伞。
也许就是那样。
不同的是,她享受那种快感,而孟一君则在受此折磨。
“工作呢?”秦筝这样问。
“继续做呗。”孟一君道,“反正已经谈好,大家绝口不提,就当是发了一场梦。”
这话令秦筝深吸气:“你爱他?”
“嗯。”
“爱是什么?”
“是想占有他,但求此生不渝,渴望一生一世,妄图天荒地老……”
一个字一个字,缓慢的吐露这些话。
随后孟一君对着桌上的日式小灯笑了,眼眸之间竟然有一种沉沉的暮气。
这一句,这一场,秦筝看在眼里,竟然想到太宰治,想到郁达夫,想到周作人……
她的手指用力地捏着酒杯,仰头喝下了最后一杯,“走吧,我送你回去。”
酒过愁肠,愁更愁。
孟一君喝得不多,却醉得厉害。
秦筝让店员帮忙叫车到楼下,又让女服务员帮忙扶着孟一君,她买单。
而当手机扫码最后显示四位数的支付金额时,她才见鬼一样扭头看孟一君。
孟一君刚才说,他们常来吃这样一桌。
经常支付得起四位数晚餐的男士,在创意部乃至于整个公司又有几人?
更重要的是,秦筝仔细一想,高层高薪的那几位,无一例外,都已经戴着铂金婚戒……
望着孟一君两颊的飞云,秦筝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晚上九点,秦筝将孟一君送到公司附近租住的公寓,她已经清醒,只是脚步虚浮。
秦筝怕她摔着,扶她进去,开了灯看里面温馨可爱、粉嫩柔软,是和自己一样的安心小窝。
一瞥眼,却在角落看到了林晨的那个黑色拉杆箱。
也不知道,到底是林晨的还是孟一君的。
里面装着的到底是她的私人用品,还是他们三年的共同旧物。
将她扶到床上,孟一君半侧靠在床上。
秦筝帮她脱掉低跟靴,将被子替她拉好才道:“君君,那我走了,你要是有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好不好?”
孟一君没有反应,秦筝以为她睡着了。
正想走,却听见她道:“秦筝,我真的好恨会遇见你。”
“……”
秦筝愣在原地,一下子窒息了。
分秒之后,孟一君才终于大声恸哭道:“不是你,是我。是恨那个遇见了你,而不甘心的我。不是你!不是你……”
撕扯的尾音,那么沙哑与无奈,又令人悲痛。
秦筝不知道说什么,她此刻的思绪那么乱。
门廊的灯光打在她脸上,照出她的神色不定。
“你好好休息。”
秦筝最后道,换来孟一君的啼哭。
她慌张地扭开门出去,关上门后,头也不回地冲出去这个小公寓。
秦筝坐进出租车的时候,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看时间。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纽约应该是早晨八点多,她打开顾平川的微信。
匆匆忙忙地写了一堆,最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然后发了过去一句:【早安】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她第一次给他发早安。
“小姐到了,下车吧?”司机提醒道。
秦筝慌忙看一眼别墅区的大门,点点头:“谢谢。”推开车门,飞奔而去。
她只觉得有什么不妙的思绪绕在心头,难受得要命。
顾平川回复了一个:【?】
他太懂秦筝了,自然品得出这反常的举动。
秦筝很想问问他,为什么当时知道那是谁却不说,也许……
也许她能来得及拉一把孟一君?
她混乱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道:【没事,我休息去了,你何时回来?】
【想我?】顾平川回复道。
【嗯。】
顾平川回复:【十号落地】
秦筝想了想,也就大后天了。
托着沉重的步伐进了家门,洗个脸,她去找秦妈妈一起看电视。
秦妈妈也知道秦筝反常了,皱着眉头问:“上班不开心?被欺负了?”又立马舒展眉头,“那明天辞职陪妈妈去法国待几天?”
“……妈你还真是豪门阔太哦。”秦筝无语,抱着她的胳膊,“没事啊,我这不是好久没有陪你看电视了吗!哎呀,干嘛啦,非要出事才好哦?”
“我们筝宝脸都瘦了,上班太辛苦了。”秦妈妈心疼地捏捏她的脸颊。
秦爸爸进来:“我也辛苦啊,我也瘦了呀。”
“……”秦筝无语,“哎呀,我走了,你们聊。”
秦筝心里挂着孟一君的事情,也没法对琳琳说。
别人的事情,怎么摊开来说给更远一点的旁观者听?
不合适。
但她自己难受的要命,尤其是孟一君那一句怨怪。
想想三月份一起进IMD,那么融洽的相处和共进午餐,原来暗地里,孟一君对自己还有一份不甘心。
Fiona说她也不甘心,然而这似乎并不是同一种不甘心。
秦筝洗澡的时候想,做人这件事,她是真的不会,要不直接放弃算了,躺平被生活强/奸可比纠结这个简单多了。
然而,事情没有秦筝想得那么简单。
在孟一君约她吃日料的第二天,中午,就闹大了。
这天,客户事情多,秦筝忙到十二点半,才匆匆下楼买了一份朱记新出的三文鱼三明治和玉米沙拉。
站在电梯前面,她注意到一位身材娇小但气质有些强势的女士。
都说衣服是人的第二张脸,秦筝瞅一眼眼前这件大衣挺括的棱角和她脚上的红底鞋,总觉得犀利异常。
走进电梯,秦筝刚伸出手去按顶层,却见也有一根手指戳过去,并且对方抢先一步,甚至还扭头看了自己一眼。
秦筝觉得这眼神,有杀气。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
等有人陆陆续续出去,去顶楼的只剩下两人。
秦筝仿佛自己面前站了个绝世高手,随时要扭头把自己一招毙命,而明明她穿着高跟鞋和自己差不多高。
果然,气势这种东西,秦筝是没有的。
“你好,你是IMD的?”那女人终于对秦筝下手了。
秦筝谨慎地点头:“额,对。”
对方正眼盯着秦筝:“你们公司的孟一君,你认识吧?”
秦筝心里一片惊涛骇浪,这是来寻仇的?
看这杀人不眨眼的表情,起码得欠上几百亿吧?
她点头,面无表情。
电梯终于抵达,秦筝要出去时候,被她喊住:“麻烦你帮我叫孟一君出来。”
秦筝继续面瘫脸看着她:“抱歉,不熟悉,不方便,我还有事。”
说完,麻利儿跑进办公室。
妈妈呀,吓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