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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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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槿煊回到寝殿时就看见连君则坐在床沿上,一旁的架子上放了个铜盆。

等她坐到床上,连君则蹲下去掀开了她的裙摆,握着她的脚腕把鞋脱掉,之后从铜盆里取出了一块厚厚的巾帕拧了拧,包在了她的脚上。

暖烫袭来,段槿煊一个哆嗦,愣怔一瞬慌慌张张去拨他的手,语气似是异常局促,“不行,你不能做这个!快起来!”

连君则却不为所动,缓缓抬起头看着她,面无表情,段槿煊更加急躁,不管不顾地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扯,“听见没有,站起来!你不能做这个!”

他淡淡送来两个字,“为何?”

她语塞,只翕着唇,发不出任何声响。

你可是玉叶金珂,是翔天之龙啊,如今却是这般的低头折节、委身侍奉,我舍不得,我舍不得的……

宇谦明白她的心思,无奈感叹,摇了摇头,走到连君则身边跪下来,双掌向上,“皇后,这种事交给奴才便可。”

他无动于衷,只丢了短硬的两个字,“下去。”

宇谦微愕,愣愣地抬头去看段槿煊,她抿了抿唇,犹豫着点了点头。

殿内只剩下两个人,连君则把渐凉的巾帕放回热水里浸了浸,拧干再次包上去,暖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全身,竟还有些微微发热,段槿煊双手撑在床沿,俯首去看那蹲着的人。

他低着头,发丝从鬓角搭到肩后,在背上铺了一层柔顺泛光的墨缎,微蹙的英眉下只见密长的眼睫,在眼下浮了小小两块模糊的暗影,鼻梁英直笔挺,薄唇绷紧,反了一丝亮光。他的手握住了她的脚,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用了几分力度,虽然隔着巾帕,她依旧能够感觉得到脚背上是他的掌心,脚踝和脚弓处是五指。

渐渐的,她的脸显了薄薄的红晕,温度比那温热的巾帕还要烫人。

她害羞了。

生平第一次。

意识到这个现象之后她微微别过脸去,屈指于鼻下轻咳一声,连君则一顿,抬起头来,淡声问:“陛下不舒服?”

段槿煊摇摇头,听着他那略显不悦的语气,回过头对上他隐在长睫之下的眼眸,佯装从容:“皇后可是在生气?”

长睫微动,他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和掌心那堪堪一握的足,喉间滑动,声音从鼻腔里被顶了出来,“嗯。”

这次换段槿煊动喉了,她想了想,又问:“因何?”

“陛下……”他停了一会儿,说,“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段槿煊慢慢睁大眼睛,满是疑惑。

她又听他说:“更深露重,陛下竟赤足站在湖边,草上的露水暂且不说,虽是盛夏,可夜晚的湖水也是寒凉的,寒气一旦入体,定是会于龙体有损,更何况陛下是女子,更应注意才是。”

原来是……

关心啊。

她忍不住抿起唇浅浅笑开,笑意在眼底泛滥。

动了动唇,她柔声说:“让皇后担心了。”

巾帕凉了下来,他揭下来放回盆里,握住她的脚踝移到床上,盖上锦被,然后到另一盆水里净了净手,擦干。

回到床边,他停了动作。

段槿煊看站在那里的他一眼,又四下环顾一周,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挡住了他上床去里侧的路。于是准备坐起来让个地方,连君则却先她一步拦下,她望向他,是询问的眼神。

“陛下睡里侧吧。”他说,“臣在外。”

她拒绝,“朕起得要比皇后早一些,这样不方便。”

“那臣就更早一些起。”他的口气是不容推拒的坚定,“陛下睡里侧,会舒服一些,更易入眠。”

她看他半晌,而后一笑,“那便如此吧。”

她移到内侧的时候连君则去熄了灯,惯例留了一盏烛火,他褪掉鞋袜,伸手解下床幔,躺了下来。

之前都是她在右,左侧是他,右侧是床沿,外面就是空地,虽然她入睡后绝不会改变睡姿,也不怕掉下去,但到底还是觉得不安稳。而现在她的右侧是墙壁,左侧是他,再也不用担心会掉下去,这种感觉很安心,很舒适。

如他所言,更易入眠。

不知是夜色深了,还是置身于一个安稳的环境里,段槿煊刚一阖眸,阵阵睡意便如江河一般向她涌来,她从来没有过沾枕就眠的经历,平日里都是要熬上半个时辰才能入睡,而且是浅眠,哪怕是绣花针落地这般微小的声音都能将她惊醒,她多想要倒头就睡、踏实无梦的一觉啊,可终归不得所愿。

但是今夜,她却做到了。

——因为他。

耳边的呼吸声平稳匀净下来,借着微弱的烛光,连君则缓缓侧过头去,她睡着了,很安静,他翻过身看着她,他好像还从来没有仔细地看过她,便从头开始吧。

浓黑的长发,他伸出手轻划,顺滑微凉,触感很好,往下是瘦削的脸,线条的起伏比较明显,尤其是在下巴处拐了一个尖削的角度,因着没有什么肉,轮廓没有姑娘家温婉的感觉,倒也不凌厉,反而看起来非常舒服。她很白,但气色不是很好,所以整张脸隐隐泛着一种病态的透明感,略显病态,光洁的额上搭了几丝碎发,延伸到眉间,习惯性微蹙的眉宇舒展开来,连带着其中淡淡的忧愁也熨烫平整,眼皮合在一起,勾出两道完美的线条,眼尾略上挑,添了几分妩媚,眼睫如扇羽,在他看的时候竟微颤了一下,极浅的扇动,直掠上他的心尖,痒痒的,柔柔的。

再去看鼻,鼻梁精致秀美,小巧的鼻尖微微上翘,半抹灵动,半抹俏丽。最后是唇,如脸色一般冷白的唇,只在两唇间抹了一道浅朱,她的唇很精巧,不算饱满也不算空薄,弧度刚刚好,他想,若是点上樱色的口脂,定是这荣荣盛夏中最沁人的一抹清丽。

对,清丽。

她的样子,是清丽的。

他不知不觉看痴了,等他回过神,蜡炬已燃过一半。

他眨眨干涩的眼,慢慢抬起手落到了她的左肩,略微用力,她顺着力道转了过来,眉心微蹙几下,竟是没有醒。

他把手移到她的后背,又看了看她那近在咫尺的面容,终于阖上双眸。

次日,天蒙蒙亮,外侧的人已然转醒。

连君则缓了缓,待眼前清明,他才聚焦了目光。

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清丽的脸,和昨晚入睡时一样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就连缠绕在眼睫上的碎发都未动分毫。

喉间滑了一下,他犹豫着,还是伸出手去把那几根碎发拨到一旁,似是觉得痒了,她颤了颤眼睑,到底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把手搭回她的肩上,手下是微硌的肩骨,一凸一凹,骨骼的形状非常明显,将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明黄色的寝衣罩在上,外面出了点太阳,本就不烈的阳光穿过层层床幔后就变成了朦胧的光雾,堪堪拢上她肩颈处的肌肤,带了一层透明的白皙细腻。视线落到了精致的锁骨,往上,是深缓的颈窝,而下浅则投了一道阴影,如空谷溪涧,潺潺湲湲。她侧躺着,优美柔畅的曲线从耳后一路滑到肩头,几缕青丝于上,是触笔生香的水墨……

瞳孔不经意缩了起来,他顿神,收回了目光。

——不敢再看下去了。

几个呼吸后,他扶住她的肩头,慢慢移回了平躺的姿势。

他起身,离开了床榻。

没一会儿殿外便传来了宇谦的轻喊声,段槿煊幽幽睁开了眼,觉得身心无比畅快,一夜无梦,她终于睡了个好觉。

深吸一口气,转头去看,发现身边空空如也,段槿煊微怔,坐了起来,幔外似是有个人影,她探身去掀,此时床幔却从外面被打开了。

清隽的身形,卓绝的气质。

段槿煊浅勾了唇角。

是他。

连君则眼里噙了淡淡的笑意,温声而问:“陛下醒了?”

他的声音低柔之至,若春风细雨柳含烟,似冬阳微雪梅点霜。

醉人于无形。

她轻轻颔首,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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